“二弟倒真是好闲情,大半夜的跑来教训起我来。”
一道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冷意。
苏重贤不由的心头微微一震,抬头望去,只见苏重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垂花门的台阶上,他穿着一身绯色暗纹锦袍,带着紫金冠,全身笼罩在门口大红灯笼的淡淡的光晕下,更显的面如冠玉,恣意风流,令人挪不开眼睛。
薛羽彤自听到苏重润的声音的那一刻时,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轻颤,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贵公子,想起刚才莲心的那些话,心中酸涩不堪,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分外的不堪,咬着下唇,转头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苏重贤没料到苏重润突然出现,不知怎么的,一肚子义愤填膺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但要让他赔礼服软却也是不能够,当下便硬着脖子,哼了一声,扭头避开了苏重润的视线。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声音很大吗?”
苏重润挑着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既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苏重贤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却仍是不看他。
“原来我们二公子也长大了,知道怜香惜玉了。”苏重润闲闲的说道:“不知道是看上了我这院里的哪位美人,说出来,我也好成全与你。”
苏重贤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怒道:“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的龌龊!你既然风流成性,就不要去打青青表姐的主意,否则,我绝不与你罢休!”
“青青?”
苏重润微眯了双眸,脸上却是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又打算怎么不与我罢休呢?”
“我!”
苏重贤握着双拳,却是说不下去,是啊,他又能怎么办,实力相殊太大,自己母亲的把柄还捏在苏重润的手里呢,就算苏重润要强娶青青,他根本也是束手无措,毫无办法。
想到此,不由的一下子泄了气,全身都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重润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淡淡的说道:“我曾经告诫过你,不要眼盲心又盲,平白做了别人手里的刀,看来你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一下苏重贤的肩膀。
“你好好的学你的骑射,上你的书院,习你的兵法,别的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让一个人低头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强,你明白吗?”
苏重贤心头微震,面色变了几变,想要开口反驳,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倏地转身就跑。
苏重润在后面拉长了声音喊道:“还有,你的青青表姐对我一见钟情,情根深种,非我不嫁,你就别惦记了。”
苏重贤的背影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片刻就消失在了园林深处。
“娘子,热闹看够了,该下来了。”
苏重润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唇边漾着一抹笑,扬声说道。
莲心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轻盈的黑影从房顶之上翩然跃下,站到门口,掀开了面纱,冷声道:“苏重润,你这满嘴胡说的毛病是治不好了吗?”
是沈青青。
莲心的眼神一黯,转头看了看苏重润,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了下去。
“哦?我哪句说错了?”苏重润看着月色下分外清丽可人的青青,薄唇半勾道:“你若不是对我一往情深,怎么会不惜违抗秦竹晨的意思也要来见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青青看了他一眼。
“你出皇宫的时候,就有人报给我了。”苏重润牵了青青的手,缓步往屋里走去,“要不是我吩咐了暗卫不得阻拦,你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潜到我这里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我师父的身世你是不是也知道?”
青青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道。
苏重润一顿,缓缓回过头来,眼眸中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你知道了?那你会怪我没有告诉你吗?”
青青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苏重润的眼睛微微有些发亮,唇边的笑意也愈加柔软,拉着她迈过了门槛,进到了房里。
这是秦竹晨的书房,举目望去,四周的书架上皆是摆着满满当当的各类书籍,临窗的一张宽大的黄梨木书案前,烛台上的灯火正随着窗外的微风摇曳,借着那明明暗暗的光线,青青看到那案上笔墨未干,玉石镇纸下还压着一张未写完的信筏,显见的刚才苏重润出来前,还在那儿奋笔疾书。
苏重润顺着青青的眼光看过去,却是自嘲的一笑。
“没想到我这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有挑灯夜读的一天吧?”
“晋王的事我知道了。”青青抬眸看向他,“你今天去天一堂,是和师父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苏重润剑眉微挑,轻轻笑道:“我的小青青,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没错,你那位美玉师父拿晋王要挟,让我不得阻拦他的海运之事。”
“海运?”青青略一沉吟,蹙了眉头说道:“莫非他运的是违禁物?”
“何止啊。”
苏重润摇着头道:“这位燕国的前太子,志向大着呢,他买卖军火兵器,私征粮草军马,贿赂守边大将官员,暗杀他国使团,造成边境混乱,你说,他想干什么?”
青青一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这些事情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对秦竹晨的认知,师父,他是真的打算造反夺权,报仇复国吗?
可是自来皇权更替,都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会有数以万计的无辜人命为此消亡,大楚国也会因此狼烟遍地,成为人间地狱的。
而且,自古以来造反者众,除了那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外,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呢?只怕身首异处都是轻的。
青青的面色越来越白,忽然一把甩开了苏重润的手,颤抖着说道:“我去求他,放了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