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在眼前回放，那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入冬后的隋宫显得安静而冷寂，簌簌的白雪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大殿前，一抹蓝色的身影撑着伞嫣然立于雪中，她们说东都洛阳的皇宫已初具雏形，她们还说作为迁都洛阳统领的林将军不日便会班师回朝。
原冲，你终于要回来了。端木烟儿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容满面：“孩子，你听到了吗？你爹爹就快回来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林夫人可真是悠闲，这大冷的天，竟然还四处乱走？”
听到这个尖酸的声音，端木烟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自是很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这个人害的萧皇后大病至今，也是她大肆毒杀皇嗣嫁祸萧后。只不过是炀帝游玩时带回的民间女子，在一跃龙门之后居然妄想凭借帝王的宠爱染指后位。哼，未免也太过于可笑，也太过于看重自己在帝王心中的位置了罢。
端木烟儿屈膝，行了一个半礼，“臣妇拜见陈昭容。”
被众多侍女拥簇这的华衣贵妇掩着口吃吃笑道：“林夫人，哦不，应该是端木医女，你已经不是将军夫人了怎么还能自称‘臣妇’呢？”
端木面色微沉，并未作答，反倒是陈昭容接着自顾自的说：“听说林将军很满意陛下的赐婚呢，这不，正着急往回赶。不过呀，我也和陛下说了，以后我的妹妹为正妻，而你就为妾吧。”
话中是满满施舍的味道。
端木烟儿并没有动怒，而是笑道，“听说，昭容娘娘的妹妹，因儿时患病，无钱医治，如今已是容颜尽毁。陛下就算是真要赐婚，自然也是才貌双全的女子，陈姑娘怕是与之不符吧？娘娘与其花着般心思，不如与陈姑娘一道学学四艺。”
只是几句话，便戳到了陈昭容的痛脚。
陈昭容大怒，这宫中是人都道她不如出生高贵且精通四艺的萧皇后，纵使是得到陛下的宠爱，坐上了昭容之位也堵不住那悠悠众口。平素碍于她的权威无人敢当面明说，如今却被萧后一派的人赤果果的挑明！
端木烟儿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臣妇，还要为皇后娘娘请脉，先行告退。”
“皇后不是懂医么，还需要你？哼！”陈昭容水袖一摔，与端木烟儿背道而去。
端木烟儿慢慢抖抖裙摆，不屑而笑，掉头向着长信宫走去。
这是一座很朴素的宫殿，远远比不上陈昭容的玉华宫，也比不上三等妃嫔的宫殿。
长信宫，这座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宫殿，就以这样的姿态矗立在隋宫中，带着满地的萧索和寂静。
端木烟儿就那么站在殿门口，远远的注视着那个斜靠在一个半旧的秋香色引枕的人儿，若不是那一身金色的广袖牡丹金凤衣，谁也不会知道她便是这大隋最尊贵的女人。
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年了。
亲眼看着那个曾在晋王府中明媚的少女在这宫廷中沉浮，帝王的薄情，人心的险恶，让她一步步变得死寂，变得，死心。就算是没有陈昭容，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千千万万个李昭容，赵昭容？故人心易变，纵使是平常男儿也是这般，更何况那人还是帝王。
“怎么不进来？”萧皇后笑意盈盈的招手，“我可是想你的紧。听说将军快回朝了，这样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她这般说着，脸上的笑愈加柔和，似乎是陷入了那样的憧憬中。
“是呢。”端木烟儿揽裙摆坐下，顺手搭在萧皇后的手腕上，问道：“最近怎么样，还有没有失眠？”
“烟儿，我在说你呢！”萧后反握着端木烟儿的手，眉眼带笑，“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不知道林将军喜欢什么，烟儿，我真想知道，看着你幸福，饿哦也觉得好幸福。”
端木烟儿轻轻叹了口气，那陈昭容之心路人皆知，而今居然想和身为天子近卫的将军联姻，怕是想要夺位吧，哪怕是现今的皇后早就不问世事，她也没有放手的可能了吧？只是这大隋王朝的皇后能在这烽火四起的世道做多久？
端木烟儿遥遥看着宫墙外的天空，将军啊将军，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呢。
“据说陛下，赐了婚，元冲和陈昭容的妹妹。”不知过了多久，端木烟儿才这样说道，“仪儿，他不值得你爱。”
萧后的笑容陡然凝固，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居然同意？”
檀香袅袅，这边是相对无语的两人，而玉华宫却乱做一片。陈昭容看了一眼绣床上昏睡的女子，忍着心底的怒气和颜悦色的询问着下方数名太医，“不知是否有其他方法？妹妹的病，可拖不得。”
面面相觑的几位太医满脸惊慌，“这个，姑娘的病源于儿时，多年来又欠调养，导致面容……不佳。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换肤，可是……”
“可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一听有办法的后她款款坐下，轻啜香茗，“这点诸位大人尽管放心。”
“娘娘可知，这普天之下习的换肤之术的唯有林夫人。若是能求得皇后娘娘恩典，命林夫人救治，姑娘必可痊愈。”
换肤之术乃端木家绝技，除端木一族无人再有着惊天医术。
陈昭容手下一顿，狠狠甩出手中杯子，“端木烟儿，皇后恩典？你们都是废物么，这么多人居然比不上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滚，都给本宫滚！”众太医慌忙退下，生怕晚一步就死在这个天子宠妃的手中。
“姐姐？”不知何时醒来的少女怯生生喊道。
“小梅你醒了。”换上一张亲切笑脸的陈昭容亲自扶起自家小妹，“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陈怡梅摇着头，“姐姐，梅儿的脸，是不是治不好了？”
“没有。”陈昭容抚着少女的头发，“他们不是说了么，端木烟儿可以治好你的，姐姐回去求皇上恩典，让她来给你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