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泽激动地站起身来,不防眼前一黑,身子也晃了晃,一把抓住案边稳住身形。三天心力交瘁又水米未进,情绪激动气血上涌自然受不住。白芨慌忙跨步搀扶,白雾也下意识起身相扶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扑通一声麻木的下身和僵硬的上身都扑倒在坚硬的墨蓝石英岩地上,那声音让白芨和白波都觉得疼,白雾却哼也不哼一声,颤颤巍巍地先抬头看自家主子没事,这才咬牙用尽全力爬起来接着跪。
白芨命人送来蜜汁参茶,景祐泽接过饮了方才感觉好些,摆摆手示意无事,“还愣在这里作甚?”这句话是对笔直跪着的白雾说的。
那天他刚刚转醒,意识模模糊糊就去抹枕边,发现空空如也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肩膀上的咬痕隐隐作痛,回想起他昏迷前看见她的最后一眼,那含泪带春的眸子那艳夺桃花的脸颊和那诱人无比的红唇连带着悲喜无尽的气息都在他心里重重剖开鲜血淋漓的一刀,疼得彻骨铭心。
他,这也算是,被人,强了啊!
还吃了就跑完全不给任何反攻机会甚至连眷恋都不错有,就像是侍寝过的宫妃,完事了就被扔到一边了。真是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他,这也算是,被人,弃了啊!
不是说好了要共通面对,不是说好了要陪在他身边看他如何将这些曾经欺辱践踏他的人是如何毁灭的吗?不是口口声声要缠着他一辈子不放手的吗?
他,这也算是,被人,骗了啊!
当他一脸寒霜穿戴好一拉门就发现白雾跪在门口,他理也不理直奔书房开始自虐般高强度处理事务,除开本来就需要批示的,就连之前白字部发布的指令也一一过目,然后针对性指出不足,每个人白字部的人都叫来训话,锱铢必较的挑剔程度让人虎躯一震菊花一紧恨不能抓耳挠腮逃之夭夭。而一边静静跪着的雕塑又让他们将心中的妄想拍飞,低眉顺眼地听训。
公子一向都是看似温雅实则冷傲的人,平日对他们好歹还带着点笑意,可现在眉目俱冷,那双惑人的桃花眼瞥过都是阴风阵阵。
现在公子被这番开解醍醐灌顶霎时间云开月明,大家都将悬着的小心肝放回了原处,暗暗松了口气。白波命人进来将瘫倒的白雾抬了出去,白芨跟她一同出门吩咐人准备膳食,两人相视一笑,终于感觉到春日的暖意了。
……
一夜北风紧。
京畿城防大营门前的哨兵呵了呵气来回搓着通红的手,稍微缓解了冰凉的麻木感就继续来回巡视,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李二愣,换岗时间都到了屁个影都没见到,真他娘的窝火。”骂完呸一口,边跺脚边等着换岗的人来。忽然好似看见缕缕黑烟从远处营地杀气腾腾地冲天而起,鼻子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烧焦的味道,猛地火光窜起这才惊醒,死命地撞击警钟,扯着嗓子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警钟咚咚咚地响着却无一人冲出来,忽然嘭地一声巨响,哨兵吓得头皮一紧脚下发软身体摇了摇,咽了口口水,如果他没听错,那是火药炸了的声音。他的级别压根不知道火药库在哪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咬牙坚持着下了瞭望台准备去二十米开外的另一个瞭望台找同伴商议该咋办,结果刚一下来就看见如鬼魅般的黑影从营地各处汇聚到这里,长刀滴血,火光蔓延,如噩梦之魔食人于无形,哨兵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一夜,许多人都在梦中香甜,然而盛京城门侍卫已经在打盹中魂归西,城门悄悄开启,一队赤色骑兵踏碎了寂静夜色。
如血红色在夜幕下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迅速接近沧夜皇宫,等皇宫侍卫发现时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等确定不是做梦这才敲响了警钟发射信号,一边嘟囔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疯子,不想活了吗?
信号箭一声尖锐的呼啸带着耀眼的火光炸响在云空,等了半天不见京畿城防大营回应,这才慌了神,看正准备用火雷炸开宫门,连忙用所有力气吹响号角。
先是鸣啸的信号声后是呜呜沉闷的号角声将皇城中人都从梦中叫醒,雍延昱近来睡眠极不稳,所以几乎是信号声一响就睁开眼从榻上起身,一边问值夜守卫发生什么事了。
康络被值夜小太监的叫醒,忙忙穿戴好了去太极殿伺候雍延昱,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过后,雍延昱脸色一沉,这时候龙卫头领已经赶来,双膝跪地道,“陛下,有人攻门,京畿城防大营失火几无生还,火药库……没保住。”
雍延昱听了,手指攥紧骨节发白,“这些朕都不问,只问你可有应对之策?”
头领一点头,“属下已命人将穿云弩备好,火炮还存有二,特来请示陛下。”
“推至宫门处,敞开宫门,朕倒要看看,他们的命有没有炮火硬。”雍延昱冷冷说道,“将龙卫全部用于守门,你调暗卫去各大臣家中召集府兵从外合围,有不从者斩立决。京畿大营处不必管了。”首领忙去执行,雍延昱又将宫内侍卫分散到宫城偏门处,后宫女眷本身就没有多少,此时倒省心许多。
各家大臣平时虽然各自为政,但此时遭遇外侵自然要共同攘外,留下少许护卫保障安全,其余全交给皇家暗卫率领,一时也集结了不少兵力。
景祐泽站在醉沉香的顶层,看着火把从各处汇集到那黑夜下磅礴恢宏之处,一挥手,身后的黄字部领命而去。
蔺相欢站在他身后,妖孽的脸上兴致盎然,桃花衣袖轻摆,“我的宝贝儿们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公子你就瞧好了。”
景祐泽菱唇一勾,目光似远似空,怀熙,等我。看我将这肮脏之地踏破将耻辱之仇洗清,便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