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藏鱼艇,藤花罥客簪。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昨晚上一场大雨有些湿凉,翌日她起来的时候换上了那身绣梅花交领白襦绿裙,推开门深深呼吸着混杂了泥土雨露和青草的晨风,然后提着裙摆跑到溪边,左右各种角度对着溪水观赏自己,得到好看的结论之后回屋里喝着景祐泽早上出门前熬的红枣桂圆枸杞茶,吃着他昨日带来的酥皮点心想事情。
昨天晚上那场好戏明显是有人诱导的,那人群里推波助澜的有男有女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安排好的,就连那两家大婶请的李妙手和郑黄芪都有被人收买栽赃的嫌疑,这点她都看出来,想必阿泽也一定知晓,可是昨天晚上他什么也没有说,难道是另有安排?
她能感觉得到阿泽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布衣郎中那么简单,但是从来也没有问过他的身份,一来关系还没有发展到交代所有根底的地步,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二来她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承受住全部的他,这人风华胜王侯容止绝尘俗,她怕万一知道所有,就再也触及不到他了。自家夫君优秀到缺乏安全感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怀熙低着头望着鞋尖绣的粉蝶叹口气,转而庆幸阿泽给她买了鞋,要不然她宁愿光着脚也再不想去那个地方找鞋穿,虽然那蛇没毒,但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别的禽兽。
古人说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怀熙深深觉得自己是个高格调的人,于是乎她打算投桃报李。
等景祐泽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木桌上放着一碟青菜炒香菇一碟东江酿豆腐还有蛋花汤并白米饭还腾着热气,这时候平民百姓都吃的是粟米,这稻米是从哪来的?而且,他不留下银两,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菜蔬白米?
怀熙见他回来高高兴兴地将他迎到桌前坐下,拿筷子给他,自己就在他左手边拄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景祐泽看她满怀期待的眼神,将“能吃吗”三个字咽回了嘴里,挑起根青菜放到嘴里,清爽的口感配上香菇的浓郁将味道调和很好,只是火候略大,菜有点过于绵软了。再尝了尝豆腐,外酥里嫩的口感配上里面鲜美的鱼肉以及香菜的提味,让咀嚼都变成一种享受,唯一的不足,就是这豆腐的边角颜色有些深了。
怀熙看他把两种菜都尝了,放下手赶忙问,“怎么样,好吃不?”
景祐泽对上她晶晶亮亮的眸子,一副兴奋的小模样,不由地绽出笑容:“嗯,很好。”
“耶!”她快乐地一小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拿起筷子开动,“跟你说哦,要不是这炊具不顺手我能做得更好,一般人可尝不到这手艺。”就连成慕都没有吃过她做的饭。
景祐泽“嗯”了一声,本就悦耳的声音加入了愉快的心情更是动听,他抬手擦了擦她耳垂上被灶火熏出来的黑渍,怀熙本欲躲开,一声淡而柔的“别动”,如定身咒一般定住了她。
如此柔情的动作让怀熙倍感熨贴,“真佩服你这钛合金眼神,我都清理过一遍了没想到还有漏掉的。”
“你这些菜蔬是哪里来的?”景祐泽擦干净后又开始优雅地进餐。
“我变出来的。”怀熙得意地嘿嘿笑着,终于有一件能让景冷漠猜不到的事情了。
“那治跌打损伤的药少了几瓶,换的?”只是如何能够顺利换来这么多东西?
怀熙的笑容塌了下来,不满地哼一声,“人家好不容易做顿饭,你就不知道配合一下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么?”
景祐泽无奈笑笑,很是配合,“那请问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娘子,这饭菜是怎么变出来的?”
怀熙撇撇嘴,“猎户渔民最容易跌打损伤,所以我用要去跟王家大哥换了两条鱼和些许鹿肉,村头的张大哥身子弱只能在家里种菜,所以我用鹿肉换了四斤青菜,然后又用三斤青菜换了隔壁李大哥的一斤香菇和一两菜籽油,最后用半斤香菇和一条鱼在村口集市上赵老板那换了三两白米。”
她决定要做顿饭来答谢景祐泽的时候就想到了以物易物的方法来获得食材,在这个货币通行并不发达的时代里,物物交换是常见的形式,所以她针对各个人的需求交换物品。李大婶最爱吃小青菜了,但是种起来需要耐心很麻烦,所以她家地里没有青菜,李大哥一定会换,而赵老板爱吃鱼则是她在王家大哥那里打听到的。
景祐泽听到她物物交换得到食材的方法和原理,心里赞叹她聪慧的同时注意到一个问题,“为何都是男的?”
“女性在与异性沟通中更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感,更容易得到对方的同情,因而具有沟通优势,成功的几率才会高。”她得意地回答,这就是为何现代公关销售女性居多的原因。
景祐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说不出的不舒服,放下筷子将一个淡蓝色的荷包掏出来放在她面前,“这里面是咱们家的钱,以后你直接用就可以了。”
怀熙盯着那荷包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要掌管中馈把持家中财政的节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祐泽,见对方还是那个淡定脸,于是也就默默收下了,嗯,财政大臣的感觉真不错!
吃了午饭后,景祐泽又出诊去了。
说来他跟别的郎中坐堂看诊不同,习惯于出诊,怀熙问他原因,他说一开始是为了她能静养所以不让人上门,后来是怕人看了他家的丑妇吓得加重病情所以只好上门诊治了。
这说法很圆满地得到怀熙一个大大的白眼。
人们都习惯了他这个怪毛病,怀熙猜想大家是觉得有些怪癖的人才显得更高深,于是需要看病的时候都会让家里人或者托人带个话来,怀熙就是这个负责在他不在的时候记录的人。
这会又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的是墨绿织棉,黑白分明的眼神露着精光,身形健壮肤色偏白显然是营养良好不常劳作。
“你就是景先生的娘子?”还不等她发问,就先盛气凌人地开了口。
怀熙点点头,心中猜测这又是何方神圣。
“那跟我走一趟吧。”
“……”她是不是该说“yes,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