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欢秀眉挑了挑,“周家主可是对这两条法令有疑问?若是有何意见或者建议可手书一封,在下自会仔细阅读定夺。”说完就打算回去休息了,在这跟这群人浪费口舌简直是虚度生命。
手书一封?能不能到了他手里还是一回事,更别说他这态度还能仔细阅读,多半会当了燃灯的废纸。
“且慢!”其他家主连连挽留,眼中暗示蔺望峦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蔺望峦也只好先压下火说道:“你好歹也要为家中考虑考虑,为他人卖命得罪自家人,有何好处?”
蔺相欢听了这句话,好笑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我现今便是在为自己家做事,蔺家主这句话恕敝人才疏学浅领悟不了。”
蔺望峦只当他是心存不平欲擒故纵,“你也太冲动,这样,只要你肯将等级税换为比之前税率高一成的法令,取消方田均税法,你就可以入我蔺氏族谱认在蔺家主母的膝下做嫡出了。”
施恩般的口气逗笑了蔺相欢,一阵愉悦而讽刺的笑声顿时在宁静的巷道中响起,妩媚的眼尾有晶莹闪烁,那笑声仿佛是打在他们脸上响亮的巴掌声。
片刻后他缓缓收了笑意,妖孽的脸上不留一丝暖意,“蔺家主慎言,东西可以随便吃情可以随便留儿子可不能随便认,各位,请回吧。”
眼看着蔺相欢毫不留恋地抬步就走,蔺望峦将最后的底牌抛出来,“你若是想做嫡长子也可,日后蔺家可由你做主。”
“父亲!”蔺松昂惊呼,他没想到父亲居然会把蔺家交给这个孽种,要是蔺相欢掌管蔺家,那他这个堂堂嫡子的脸往哪里放母亲还怎么能在众人前抬起头来,蔺相欢有可能大度到不给他小鞋穿吗?
正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蔺松昂便是这个心态,听到父亲的话看到蔺相欢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怒火中烧开口骂道:“孽种!父亲忍让到这般地步你却不知退让,果然是贱人生出来的贱种!父亲,我们也不必求他,等景公子回来再论。”
还没等把蔺望峦劝走,蔺松昂只觉得一股灭顶之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不由半跪下,连抬头都困难,只见一片紫色衣袂出现在面前。
“你再说一遍。”没有了散漫慵懒的语调,隐隐有雷霆万钧。
众人都感受到来自蔺相欢的威压,皆收了轻视之心,暗暗咋舌这庶子多会有这般气势了。蔺望峦虽感到蔺相欢的威势却不满他对于蔺松昂的态度,丝毫未将方才蔺松昂话语中的侮辱听在耳中。
“你怎么这么对自己兄弟?”
“兄弟?”蔺相欢根本不正眼看他所谓的父亲,冷笑着对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说道,“按蔺家主的逻辑来推理,那么你是贱种的兄弟,你娘也就是贱人了?只可惜哦,你想下贱,我却不想堕落。”
说完看着蔺望峦,忽然明媚笑开,“蔺家主,您是无后了所以才让令犬子乱攀亲戚吗?只可惜啊,物种不同。”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大门紧闭不留分毫情面。
蔺望峦一时被他狂放的样子气得直发抖,半跪着的蔺松昂听了后眼中闪过阴毒,恶狠狠地说道:“咱们走着瞧。”
这边乌云压顶,洛央那里却是春光明媚。
怀熙窝在庭院中白狐狸毛的躺椅里晒太阳,景祐泽在旁侧抚琴,据说这是重要的胎教,对婴儿有益。叶初晓在一边一会剥着石榴一会绣花打发时间。说来两人成亲后没几天,叶初晓就闹着要来景府陪怀熙。
王府里留着这么一个无亲无故未出阁的小姐也不是回事,景府也够大有地方容下她,所以怀熙就让人把她接了过来。
至于千代雪,自那天之后就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去陪伴她的父亲公子渊,让她不必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长辈也自有长辈的路,怀熙看了也只能叹了口气。
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她昏昏欲睡,景祐泽见了将音调转为轻柔舒缓最后渐渐收起,起身刚准备将人抱进屋子里,就见白雾带着一名青字部的人匆匆而来,他不紧不慢地将怀熙安置好吻了吻她的额头,方才缓步去书房。叶初晓见怀熙睡了他有公事也就退下了。
还没等他发问,青字部的人就噗通跪在地上,“主上,端和城那边出事了,蔺公子斩杀了蔺家二十三口人,其余六大家族借口主上残暴,煽动民意造成暴乱。”
“蔺相欢他出什么事了?”景祐泽还是风轻云淡地问道。
“蔺家派人掘了蔺公子母亲坟茔。”青字部的人咬牙恨恨道。
“哦。”景祐泽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戒指,温柔一笑,“那他付出的代价还真是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