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握着剑柄的手依旧很稳,稳得随时能一剑准确刺入敌人眉心!
站在他对面最前方的黑衣人目光阴沉暗戾,他拭了拭唇角溢出的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已到强弩之末的夜离殇,发出一声咯咯怪笑:“夜离殇,‘碎心散’的滋味可好?第一杀手又如何?背叛第一楼,自寻死路!”
只是,黑衣人虽这样说着,脚下却没迈出一步,丝毫没有趁机过去一剑将人刺死的意思。
——若夜离殇还是强盛时期,他可以为了任务拼尽自己的性命,但当人只剩下一口气之时,他反而不想在任务即将完成之际,冒失过去承受那人可能的最后致命一击!
人能活着,谁会想死?不仅他没动,他身后四人都没动。
夜离殇第一杀手的名头不是用来看的,曾经有多少高手死在他手上,现在这几人对他就有多忌惮,想想那些死在一路追杀路上的人吧,到现在还能保下自己一条命的他们是多么值得庆幸!
他们现在不介意多花点时间耗着,最好耗到那个人毒发身亡,他们就可以顺利交差了!
风簌簌动,湛蓝如璧玉的天空上绵软的雪白云层轻巧巧移过,遮住头顶骄阳灿烂火热的光芒,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
夜离殇慢慢抬起头,当他视线扫过的时候,连空气都仿佛在那一刻结出冰渣。
他的目光很冷,不是戾气外漏给人心理压迫下身体内泛出的冷意,而是一种近乎什么情感都不存在的空寂的冰寒。就像北冰洋上连绵的冰川,广阔空乏,一眼望去看不到丝毫活物的空荡的白。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冰川本身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寒冷彻骨一般冷地理所当然。
黑衣人被他那瞬的目光惊了一下,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即却为自己这种下意识的恐惧而恼怒,不过一个快死的人,自己怕他做什么!
心中虽这样想,脚下却仿佛生了根,半步都不肯再移动。
夜离殇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他慢慢擦掉唇角的血珠,慢慢站起,脊背一点点挺直,那一瞬好似山岳一寸寸拔高,积聚的威势瞬间释放,给人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这一刻,他身上透骨的伤痕被忽略,褴褛血污的衣袍被忽略,苍白泛青的脸色被忽略,只剩那双冰寒的双眼射出无可更改的执拗的坚定的光,如他手中拔出的剑一般不可弯折,如他握剑的臂膀一般不含犹豫,出剑无悔!
黑衣人同他身后四人仿佛都在这一刻听见彼此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息:他怎么就不能安静地去死呢?
他们都清楚这将是最后一战,但想起来时共有二十个顶尖高手到现在只剩他们寥寥数人,不由心情沉重,知道夜离殇强,但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强!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战后自己能否幸存下去。
黑衣人开口,如砂纸磨在玻璃镜面上刺耳的音调响起:“楼主有令,叛徒夜离殇,杀无赦!”
话落,剑动,寒光起!
这一动,动的不是黑衣人,而是夜离殇!很难想象,他那具已经破败的身躯如何能爆发那样超乎极限的速度,他身影如风闪过,长剑刺到眼前,耳中才刚刚听见剑起破空之时带起的风声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