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夜离殇是不打算解释的。他开口,声音冷漠毫无起伏:“你的目的,或者你到底隐瞒了些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不介意看看这墙若是染得血够多的话会出现什么异变。”
荆戈脸色一变,已然明白他这一出不是试探,而是已经确定了什么。若是如此,他根本不会再听任何解释,自己真的是危险了。
他从未感觉到情况如此棘手,不由沉默,目露挣扎。直到,搁在颈侧的剑锋微动,带起的丝丝凉意渗骨,他猛地惊醒:“等等,我说!”
森冷的剑锋几乎要触及颈侧的肌肤,带给人无穷的压力,荆戈额上冷汗渗出:“我的确知道一些隐秘,是因为我偷偷翻阅过武林盟一些秘密的典籍……”
脖颈微微刺痛,寒气覆盖被划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结成一线红痕。
这一动作,明明白白地表达一个意思,他不信!
荆戈忽地喘出一口气,咬牙道:“的确是有人要我引你来这里,但他的目的,我也不知道。”
“谁?”
“是l……”心脏猛地剧烈一缩,荆戈抬手按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血从七窍流出,他倒在地上,竟是片刻间就没了气息。
夜离殇收回自己的剑,有些木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转瞬死亡,心里竟是有种果然如此的微妙预感。第一楼,这是不打自招吗?
可有些事即便知道是阴谋,只要自己想得到一个答案,也必然会按照他们的意愿做出同样的选择。荆戈话里话外说着自己的特殊,只针对他一人的行动,都说明他的确有难以替代的地方,而若要证实那些关于他身世的话,也似乎十分简单,按照这条已经铺好的路走下去——荆戈一直在引诱他滴血,如果真的出现异变,那就再无疑问。
但是,他却不愿相信这世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且,站在这里,看着这两行字上所蕴剑意的时候,他就有种奇妙的预感,或者说冲动,拔剑的冲动。
愿与长天共比高!
他遵从了这种感觉,将黑布包裹的七星剑解开,一点点缓缓拔出。七星剑的剑锋十分漂亮,像是月夜下的一束流光。他握着这剑,凝视着墙壁上的剑痕,便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不知不觉间,他举剑再现了那种剑意,顺着轨迹再次在剑痕上复刻一遍,痕迹分毫不差!
当最后一笔转圜而下,他收剑,终于清醒过来。然后,他便看见这两行字正中石屑剥落,显出一道凹槽,是剑的形状。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正握着的七星剑,已然明白它所代表的意思。他将剑扣上去,严丝合缝,果然!
心绪难言的复杂。如今看来,荆戈说的关于他身世的秘密,还真没有掺假。四周墙壁微晃,隐约似有裂缝出现,夜离殇却在这时将七星剑从凹槽里拽了出来,密室周围瞬间恢复如常。从一开始,他只想确定仇人到底是谁,而不是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如今他确认了!其他任何事情与他何干?
夜离殇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四周一暗,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轻啧一声:“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散个步,也能有意外收获啊!”
南乔苑。
叶青晨刚回来就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门口侍卫看见他有些惊喜,询问一声:“二公子,你这是去哪了?”
“去前面花园走了一趟,怎么了?素儿呢?”
“这,安姑娘刚刚出去了。”侍卫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刚刚昭羽公主来过一趟,似乎是来找您的,后来不知道和安姑娘说了什么,急匆匆就走了。然后,安姑娘就说想出去散心,出去了。”
叶青晨微怔,随即道:“我去找她。”他手抬了起来,侍卫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有东西,“这花插花瓶里,让人放她房间里去吧。”
这是特产与千绝峰的紫嫣兰,只开于半夜,一刻即谢,代表真诚的爱恋。他今日偶然听见侍女对素儿提起,她亦难得露出喜爱向往之色,心里便记上了,特意去采了来,希望她能高兴点吧。
……
密林间,乾凌天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珠,强忍着内腑泛起的阵阵抽痛,以能提升到的最快速度在黑暗中飞掠而过。那突然冒出的对手,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若非他感知灵敏,刚才那一击何止是重伤?!他从未像这一刻清醒地意识到,那种力量,比所谓的天选者可怕无数倍,根本不可能属于凡人!
心尖战栗,又是如之前一般同样危险的预感,就在前面!他瞳孔紧缩,脑海中思绪如电转,那人被虚真阁数名高手拦截,竟然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赶上,逃只怕是逃不过去的!那便只能孤注一掷了!
他好似没有发现前方异常,速度飞快丝毫不减,所有力量倾注在手中剑上。距离一点点拉近,脑海却越来越冷静,他能感觉到前面的仿如黑暗巨兽般的危险收敛蛰伏着,自信地一动不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仿佛毫无所觉地撞进这个网,然后将手中剑猛地向前掷出。一瞬光影迸射,长剑裹进金龙虚影里,仿如电光划破黑夜,声威赫赫!
一声轻咦,那人从黑色的斗篷下举起一只手,向下一按。‘轰’一声,金龙剑影一滞,转瞬黯淡无光,长剑落地,无形的掌力穿过虚空陡然印在胸膛之上。
乾凌天猛地吐出口血来,倒飞出去,震碎了几棵百年老树。
他砸落地面,艰难喘气,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乾啊,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姓氏!”
最开始声音还有段距离,然而最后一个字却已然落在耳边,那人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