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燃林大方接过,用半碗水漱了下口,再将剩下半碗灌肚子里,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把碗扔给夜离殇,‘啧’地一声说了一句:“邹小姑娘这菜煮的真是……”
走在前面,风燃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微微摇头轻哼了一句:“傻了。”不该多说那一句的。
夜离殇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回头望了眼她刚刚靠着的墙壁,看着手中的水碗若有所思。
她,不喜欢血?
不喜欢到,需要掩饰的地步?
第二天,邹小姑娘打算杀只鸡炖汤弥补一下昨晚的失误,满院子里终于把鸡逮到后,风燃林把它扔给正在劈柴的夜离殇,喊了一声:“你来!动作要快点,别磨磨唧唧!”
夜离殇接着那只不断扑棱着的老母鸡,再看了看手中的斧头,嘴角抽了抽。
风燃林给厨房里的邹小姑娘拿把干菜,哼着不知道的曲子经过。夜离殇眼角余光扫到她的裙摆,想起昨晚的怀疑,也不知此刻突然出现什么心态,按在鸡脖子上的斧头一抖,鲜血四溅!
厨房里的邹小姑娘正好瞧见了,不满地囔囔道:“喂!夜离殇你怎么回事啊,竟然拿斧头来杀鸡?!”
几滴鲜血沾上了风燃林的衣摆,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干菜扔厨房,转身换完衣服回头就找夜离殇算账。
夜离殇乖乖站着挨训,等风燃林说得口干舌燥不想再说,转身走开时,他看着风燃林的背影,思索着,也许是他想多了。等等,不对。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她昨晚的神态,微微垂眸,大约是因为心中起疑,所以哪里都觉得不对劲,而最不对劲的是,如果她真的只是不喜欢一盘菜了,为何在他发现她的时候,会试图辩解呢?
风燃林是一个万事都不上心的主,一时喜恶转瞬就忘,她的精力永远关注在刚出现的新鲜事上,如果不是本身就印象深刻,又如何会下意识开口就是一句类似解释的话?
夜离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明明也就是一件小事,为何一直紧盯着不放?第二天把晾干的衣服折起后,还下意识把之风燃林前染过鸡血的那件,放在最上面。
风燃林用东西一向怎么顺手怎么来,然而次日准备换衣服的时候,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却是把放在最上面那件衣服翻开,抽出下面那件换上了。
夜离殇看着,不由沉默,他发现,他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他所以为的了解不过她从未介意展现在人前的表象,是所有人仔细观察都可以得出的结论。
不要说,她只是不喜欢鸡血牛血,任何一个人的喜恶都不会是没有缘由的,如他们这般见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人,如果不是特别厌恶血,怎么也不会反感动物的血到如此地步。
或许,风燃林的行为并不算出格,但事实上,以她性子闹到鸡犬不宁都算正常,反而是这样若无其事的模样,太过反常——那是埋藏在平静的表象下,连提都不想提起的深沉厌恶!
夜离殇不由回忆起她往日的行为细节,因她素来随性,两人平日接触都显得比较亲密,甚至风燃林几乎很少会避开他,哪怕是杀人的时候。可是,他内力本就偏寒,身为杀手出手速度极快,再加上他自己对血也没什么好感,所以若是可能身上基本不会沾上鲜血。
唯二染血的两次,一是初遇风燃林的时候,满身血污;二是阳城受第一楼之人围攻……等等,这两次风燃林虽的确是与他亲密接触过的,但阳城那次,她分明是脱力昏迷,没有选择;而初遇的时候,他身上的血迹,是干的!
夜离殇眸色复杂,分析到这里,他已经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站在院子里,夜离殇微扬起头面向天空,灿烂的阳光洒在脸上,他却忽然觉得周围有那么点冷。悠闲的日子太过轻松,以致于他差一点就要忘了那样的现实,哪怕相处再近,他与她的距离依旧如天差地别无法填补。
你瞧,明明已经觉得很熟悉了,却原来只是自作多情,她之于他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真正的喜恶全然不知,而他之于她,呵,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