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开开门好吗?”傅南希用力的拍着虎子家的大门,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张大娘。
“滚,我们家不欢迎姓傅的。”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叫骂声。
傅南希颤声道,“张大哥,你听我解释,我爹行医数十载,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更何况是最寻常的风寒,他不会用错药的啊,张大哥,你让我进去好吗?”
“人都死了,说着些还有个屁用。”男人声音听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傅南希将手中的伞扔掉,更加用力的敲着门,没有了油纸伞的遮挡,雨水很快将她打湿,冰冷绝望之中,傅南希已经分不清脸上流着的泪水还是雨水,嘴里一片腥咸的味道,哽咽的说,
“张大哥,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却要承受痛苦,我知道虎子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可这世上,我也只有我爹一个亲人了啊,张大哥,我也想找出虎子的死因,我不相信我爹会开错药啊,请你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个救出我爹的机会好吗?”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传来男人的呵斥,只有女人低低抽泣的声音。
良久,门开了。
张大娘红肿着眼睛,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傅南希,道,“进来吧。”
房间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男人坐在床上,默不作声的抽着烟斗,女人拿着孩子的一件衣裳默默的流着泪,傅南希站在这沉默的二人中间,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张大娘,”傅南希鼓起勇气朝着张大娘靠近了一步,“我想知道虎子在吃药前,或者吃药后都吃了什么。”
张大娘呆呆的看着傅南希,片刻后说,“虎子在吃药前没有吃别的东西,在吃药后也只吃了傅大夫给的蜜饯。”
“蜜饯?”傅南希发现了端倪。
“对,我从回春堂拿了药材出来,回家后发现药材里还有个小包,打开一看是包蜜饯,蜜饯里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是给孩子吃的。”
“那张纸条现在何处?”傅南希从张大娘的话里听到了希望。
“在我买菜用的篮子里,还没来得及扔掉,里面还有几个蜜饯还有没喝完的药。”张大娘指直灶台上放着的篮子。
傅南希拿起篮子里的纸条,仔细阅读后,将纸条放进口袋中。纸条旁还有几颗散落的蜜饯,傅南希拿起来一看,是沾了蜂蜜的白果,生涩的白果流着绿色的汁液将蜂蜜染成了浅绿色。傅南希又将没来得及煎煮的药材拿起来看看,不多时,傅南希脸上的表情渐渐明朗。
“张大娘,虎子喝完药后吃了几个白果?”傅南希拿着一颗白果在手心里摩挲。
张大娘想了想后说,“七八个吧。”
“对于孩子来讲,七八个生白果足以中毒。”傅南希从怀里掏出携带的纸笔。对着张大娘道,“张大娘,请你将从回春堂拿药回来后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仔仔细细的说与我听,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只要你能想得起来。”
张大娘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傅南希,道,“将这些干嘛,难道这跟虎子的死有关?”
傅南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剩下的药材,道,
“张大娘,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虎子的死,跟我爹开的药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
“这些药根本不是我爹开的药,这药被人掉包了。还有那蜜饯,回春堂里根本没有新鲜的白果,更何况是白果蜜饯了,所以说,那蜜饯也是被人别有用心的掉包了。”
张大娘听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有人想要害死虎子?可他才是个六岁的孩子,他能得罪什么人啊。”张大娘说完,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傅南希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张大娘,心乱如麻,很明显,虎子只是被人利用枉死的,凶手真正的目标是她的父亲,傅元柏。
又花了差不多一夜的时间,傅南希将张大娘昨日从回春堂出来的行程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了。其中有个男人在张大娘买菜时装了张大娘一下,由于那人一直低着头,张大娘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有个细节张大娘注意到了,男人身上有股香灰的味道。
“香灰的味道?”傅南希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香灰的味道是从何而来,难道是这人刚从庙里上完香出来?
天亮了,雨也停了,傅南希一路走一路想,走到回春堂正门时,发现门已经被官府的人锁上了封条,无奈,傅南希只好来到后门。
每天清晨,洛阳城里都会有收废品的更夫推着小车,挨家挨户的经过。谁家要是有什么用不着的东西,放在门口更夫就会收走,更夫走的时候便会留下下几个铜板。傅南希来到后门的时候,正巧是更夫来收废品的时候,傅南希没太在意,瞥了一眼,正要进门,却听见那更夫低低的骂了一声,
“真他妈缺德啊,这衣服都烧成这样了还想着换几个铜板,直接扔了都没人捡的货色还想卖给老子。真丧气。”
傅南希听到后,脑中的某根弦被轻轻的触动了,她跑到更夫面前,一把抢过衣服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是件常见的蓝色长袍,洛阳城内的男人几乎人手一件。可这件衣服的下摆有被什么东西烧过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显然是刚烧过不久的。傅南希看了一眼门,这是同仁堂的后门。一个可怕又实际的推测在傅南希脑海中形成,来不及多想,傅南希此刻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更夫,这衣服卖给我了,这些钱都给你。”傅南希从兜里胡乱摸了几个铜板塞给更夫,拿起衣服迅速的跑进回春堂里。气喘吁吁的跑回屋子,傅南希将所有的线索放在桌子上,将所有的事情的发生经过重新梳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