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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下片“欲问”二句从上片而来,已寓孤苦之叹。“猿啼”以下,情景交融,文情凄楚,行役之苦自在言外。全阕将神话故事与现实景物交错写出,意境清空而含蓄

浣溪沙寂寞流苏冷绣茵,倚屏山枕惹香尘,小庭花露泣浓春

刘阮信非仙洞客,婶娥终是月中人,此生无路访东邻

【注】流苏——帐上的垂须,此借代为帐子

绣茵——绣花垫褥

惹香尘——这里是带着芳香的气味之意。香尘:香雾

信非——确实不是。信,诚然

东邻——借代为美女之称,宋玉《登徒子好色赋》:“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大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又司马相如《美人赋》:“臣之东邻,有一女子,玄发丰艳,蛾眉皓齿。”【析】这首词抒发了男子对情人的怀想

上片描绘了主人公所在的孤寂环境:流苏寂寞、绣茵清冷、屏枕惹香、庭花泣露。这一客观环境,实际上带着主人公思念情人的强烈主观色彩与切身的感受

下片是主人公直接吐露思念之情:“刘阮”是自比,“信非”与“终是”对偶,不仅感情跌宕起伏,缠绵尽致,而且结构曲折多姿,耐人吟咏。思念的情人如月中嫦娥、东邻美女,可望而不可及,深怀人神相隔、无缘相逢的遗恨

八拍蛮其一云锁嫩黄烟柳细,风吹红蒂雪梅残。光景不胜闺阁恨,行行坐坐黛眉攒

【注】嫩黄——指柳色

光景句——意思是风光明秀,而引起了无限的闺阁怨情。光景:风光景色。李白《越女词》之五:“新妆荡新波,光景两奇绝。”又解:“光景”作“光影”,时光的意思。这句话可说是时光渐逝,而闺怨无穷

行行坐坐——空虚无聊,行坐不安

攒——皱、收缩

【析】这首词写闺阁春怨

“云锁”二句描绘春日风光:细柳嫩黄,烟雾笼罩,春风吹来,红梅调残。这是初春的光景。“光景”一词,承上转下,写风光越美,春怨也就越深。最后一句用无所事事之状和黛眉紧锁之容,写出了怨情

其二愁锁黛眉烟易惨,泪飘红脸粉难匀。憔悴不知缘底事?遇人推道不宜春

【注】烟易惨——面上的胭脂也易于显出惨淡之色。“烟”通“胭”,即“胭脂”,或写作“烟支”。《史记?匈奴列传》司马贞索隐引习凿齿《与燕王书》云:“山下有红蓝,足下先知不?北方人采取其花,染绯黄,馁取其上英鲜者,作烟支,妇人采将用为颜色。”粉难匀——因泪洒脸上,故徐粉难匀

缘底事——因何事。底:何,疑问代词。杜甫《解闷十二首》之七:“陶冶性灵在底物?新诗改罢自长吟。熟知二谢将能事,颇学阴何苦用心。”推道——推说,托辞

【析】这首词也是写春怨的

首二句刻画女主人公愁怨的形象愁眉紧锁,粉面飘泪,脸色暗淡,第三句用问语承上启下,结尾句不说因怨使人憔悴,而说不适宜春天的气候环境,却更为凄苦愁怨,含蓄委婉

河 传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暗灯凉簟怨分离,妖姬,不胜悲

西风稍急喧窗竹,停又续,腻脸悬双玉。几回邀约雁来时,违期,雁归人不归

【注】无昼无夜——不分昼夜的意思

妖姬——美丽的姑娘。姬(jī机):美女。《吴越春秋》卷三:“于是庄王弃其秦姬越女,罢钟鼓之乐。”喧窗竹——使窗前竹枝发响

双玉——两行泪

【析】这首词写秋雨闺怨

上片起首四句,描绘了秋雨联绵不断的典型环境,三句重叠,笔势劲急,透出怨情,这是室外之景;室内之景“暗灯凉簟”,这冷清与外界融合,更增人怨。“妖姬”二字,点出主人公之美和她无限悲怨的心理

过片则用西风渐急,摇窗喧竹,断断续续的凄厉声,加强了悲凉的音调

“腻脸悬双玉”顺理成章,直写粉脸垂泪的形象。最后,以随雁回来的旧约为念,而怨“雁归人不归”,且已“几回”了,写出怨由,收束全章,结尾语气舒缓而情更急切。汤显祖评:“三句皆重叠字,大奇大奇。宋李易安《声声慢》,用十叠字起,而以点点滴滴四字结之,盖用此法,而青于蓝。”尹鹗六首尹鹗(生卒未详),成都(今四川成都附近)人,工诗词,事王衍为校书郎,累官至参卿

尹鹗的词“以明浅动人,以简净成句”(张炎:《词源》),“在纤约细腻的描写之中,而显露着质朴的情调”(伊碪:《花间词人研究》)

临江仙其一一番荷芰生池沼,槛前风送馨香。昔年于此伴萧娘。相偎伫立,牵惹叙衷肠。时逞笑容无限态,还如菡萏争芳。别来虚遣思悠飏。慵窥往事,金锁小兰房

【注】一番——一片

馨香——芳香,散布得很远的香气。馨(xīn 新):香气。《诗经?大雅?凫鹥》:“尔酒既清,尔肴既馨。”毛传:“馨,香之远闻也。”萧娘——泛指美妇人。见孙光宪《更漏子》“其一”注

伫立——久立

逞笑容——展露笑容。曹植《求自试表》:“欲逞其才力,输能于明君也。”菡萏——荷花。《尔雅?释草》:“荷,芙渠??其华菡萏。”见皇甫松《采莲子》“其一”注

慵窥——懒于回顾

金锁句——意思是将小兰房锁住不开,以免触物生情

【析】这首词写男子对情人的怀想

全词分三层。第一层是开头两句,写池塘一片碧荷,芳香随风飘到槛前,眼前景物能动难忘之情。第二层从昔年直贯到过片“还如菡萏争芳”,追忆过去于此景中“伴萧娘”的情事;“相偎”两句写当时缱绻神情,“时逞”二句写萧娘的艳丽如荷花。第三层写别后的思念长久,以至不敢再回想往事,甚至连过去相聚时的小房也被锁起来,因现在是人去房空了,见房也会引起离愁。全词用语婉丽,情意深长

其二深秋寒夜银河静,月明深院中庭。西窗幽梦等闲成。逡巡觉后,特地恨难平。红烛半消残焰短,依稀暗背银屏。枕前何事最伤情?梧桐叶上,点点露珠零

【注】逡巡觉后——醒来之后,感情彷惶犹豫

特地——特意、特为。罗隐《汴河》诗:“当时天子是闲游,今日行人特地愁。”背银屏——掩住银屏,指用银屏遮住灯光

【析】这首词写秋夜梦后伤情,是前一首的续章

上片写因思念而成“西窗幽梦”,梦后只见中庭月明,银河清冷,再回忆梦中之事,思绪特别难平

下片“红烛”两句,则写梦后室内残烛暗淡的凄寂景况,以衬托“恨”情。“枕前”一句过渡,把恨情由室内又引到室外,“梧桐叶上”露珠滴零,使枕上难眠之人更为伤心凄苦。心灵深处的悸动表达得十分细微

满宫花月沉沉,人悄悄,一炷后庭香袅。风流帝子不归来,满地禁花慵扫。离恨多,相见少,何处醉迷三岛?漏清宫树子规啼,愁锁碧窗春晓

【注】一炷——一支燃烧的香

帝子——皇帝的子女。《楚辞?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禁花——皇宫中的花

三岛——仙境。古代传说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所居之处

【析】这首词是写宫怨

上片写月沉人静之时,女主人公在后庭焚香祈祷“帝子”归来,但总是事与愿违,帝子不归,心情慵倦,落花不扫

下片头三句直抒怨情,并从对帝子去向的询问中,透出恼恨。最后用景语作结,漏声和着子规的悲鸣,夹带女主人公的愁怨,笼罩了春晓的“碧窗”,凄恻感人。《白雨斋词话》评:“绮丽风华。”杏园芳严妆嫩脸花明,教人见了关情。含羞举步越罗轻,称娉婷

终朝咫尺窥香阁,迢遥似隔层城。何时休遣梦相萦?入云屏

【注】严妆——认真地妆扮

娉婷——形容女子姿态美好。见温庭筠《南歌子》“其六”注

休遣——不让

入云屏——意思是进入所爱之人的云屏之内,使梦想变为现实

【析】这首词写男子对女子的相思

上片极言女子之美,也就是男子眼中的女子形象

下片写男子的相思之情,有咫尺天涯,不能如愿之恨。末二句是他对美好爱情生活的向往

醉公子暮烟笼藓砌,戟门犹未闭。尽日醉寻春,归来月满身

离鞍偎绣袂,坠中花乱缀。何处恼佳人?檀痕衣上新

【注】戟(jǐ及)门——显贵人家的门。唐代制度规定:官、阶、勋俱三品得立戟于门。白居易《裴五》诗:“莫怪相逢无笑语,感今思旧戴门前。”戟是古时的一种武器,合戈矛为一体,可以直穿横击

离鞍二句——意思是,他下马后,醉态恍惚,紧靠搀扶者的绣腕,垂下的头巾上花片散乱地点缀着

何处二句——意思是他不知在何处,又引逗过美貌的姑娘?看那衣衫之上,还留印着脂粉的痕迹。恼:逗引、撩拨。杜甫《奉陪郑驸马韦曲》诗之一:“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又宋王安石《夜直》诗:“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唐人常用“恼”字,有戏谑的意思

【析】这首词写责公子日暮醉归的情景,是从一个女子迎接醉公子的角度写的。《栩庄漫记》评道:“‘何处恼佳人,檀痕衣上新。’似怨似怜,娇嗔之态可想,而含意亦不轻薄。”菩萨蛮陇云暗合秋天白,俯窗独坐窥烟陌。楼际角重吹,黄昏方醉归。荒唐难共语,明日还应去。上马出门时,金鞭莫与伊

【注】陇——泛指今甘肃一带,因有陇山而得名

窥烟陌——望着尘雾弥漫的道路

角——号角。《北史,齐安德王延宗传》:“周武帝乃驻马,鸣角收兵。”【析】这首词以醉公子为线索而写思妇之情

上片首二句写思妇秋日俯窗盼归,后二句写醉公子直到黄昏方归

下片“荒唐”二句承上转折,归来当喜,但“难共语”又悲,想到明日他又要去狂饮,自己又会孤独,故虽“荒唐难共语”,总比独守空房要好,这还是一种安慰。层层曲转,微妙尽情。结尾二句,设想明日他将行时,不给马鞭与他,无鞭马则不行,岂不又可多留一阵。况周颐评道:“尤有不尽之情,痴绝昵绝。”毛熙震 十六首毛熙震(生卒未详),蜀(今四川)人,官至秘书监

他的词以写闺情绪语之作为多,浓艳如飞卿然,偶尔也有感慨悲凉语,较为清淡

浣溪沙其一春暮黄营下砌前,水晶帘影露珠悬,绮霞低映晚晴天

弱柳万条垂翠带,残红满地碎香细,意风飘荡散轻烟

【注】绮霞——彩霞

蕙风——香风

【析】这首词全是描绘暮春景象

起笔“春暮”二字,总贯全篇,以下皆写春暮时节最触动人心的景物:阶前黄莺低飞、水晶帘影、露珠正悬、晚霞辉映、柳丝垂翠、落花飘香、葱风荡漾、轻烟弥漫。全词设色明净,境界清幽

其二花榭香红烟景迷,满庭芳草绿萋萎,金铺闲掩绣帘低

紫燕一双娇语碎,翠屏十二晚峰齐,梦魂消散醉空闺

【注】花榭——花坛。榭:台榭

烟景——春日佳景。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金铺——门上的饰物,用以衔门环,此借代为门

紫燕——又称越燕,燕之一种。宋罗愿《尔雅翼。释鸟》:“越燕小而多声,颔下紫,巢于门媚上,谓之紫燕,亦谓之汉燕。”碎——形容燕语呢喃之声细密而清脆

十二晚峰——指画屏上巫山十二峰的晚景

梦魂句——在空闺中神情如痴如醉,宛如梦境,魂魄飘散。《栩庄漫记》曰:“末句不成语”。即指此句意不可通

【析】这首词写春景而抒闺情

上片是女主人公掩门垂帘所见的春景:鲜花开遍花坛,绿草长满庭院,烟景一派迷离。在“闲”字与“低”字中已包含着她的寂寞情怀

下片主人公的视线由上片的室外渐渐收回到室内,所见是紫燕双飞、晚屏峰翠,于是引起了她的遐想,从其“醉空闺”的神情中,表现她“梦魂消散”的幽怨

其三晚起红房醉欲消,绿鬟云散袅金翘,雪香花语不胜娇

好是向人柔弱处,玉纤时急绣裙腰,春心牵惹转无聊

【注】红房——华丽的房间

金翘——首饰的一种

雪香花语——形容女子娇态。“雪香”是指肌肤白而香,“花语”是指言语柔美

好是二句——意思是:常常向人处表现出娇美顺柔的样子,玉指不时地紧紧她那绣裙腰。好:有常、多的意思

【析】这首词写美人晚起后的慵倦神情

上片首句总起,点明时间是“晚”,地点是“红房”,情状是“起”、“醉欲消”。“绿鬟”二句是对美人的神态描绘:黑发如云飘散,金翘颤动下垂,肌肤透香,语声娇柔,艳美极了

下片“好是”两句写她自矜娇艳,柔媚可爱的形象,活灵活现;结尾一句则写出了她的无聊心绪

其四一只横钗坠髻丛,静眠珍簟起来信,绣罗红嫩抹酥胸

羞敛细蛾魂暗断,困迷无语思犹浓,小屏香霭碧山重

【注】坠髻丛——坠落在散乱的鬓发中

绣罗句——红色的绣罗紧贴着丰腴的胸脯。抹:掩住、贴住

小屏句——香雾笼罩着小屏风上的重重碧山

【析】这首词是一幅睡美人图

上片写她静眠珍簟,懒于起身的形象:钗横髻丛,酥胸罗掩。这些都表现了她的慵倦和妩媚

下片写她蛾眉微蔓,默默无语、呆望屏山的神态,把一丝难以言状的轻怨,融合在暗断之魂、浓郁之思、缕缕香蔼之中

其五云薄罗裙绶带长,满身新囗瑞龙香,翠细斜映艳梅妆

佯不觑人空婉约,笑和娇语太猖狂,忍教牵恨暗形相

【注】绶带——彩色丝带

囗(yì邑)——或写作“裛”或“浥”,沾染、浸湿之意

瑞龙香——即龙涎香,传说是龙吐涎而成,非,而是鲸肠内一种分泌物

《稗史汇编》:“诸香中龙涎最贵,出大食国。”参见顾敻《甘州子》“其一”注

梅妆——即“梅花妆”,古代妇女的一种美艳妆型。见牛峤《酒泉子》注

佯不觑人——假装不看人。觑(qù驱):眯着眼睛看

猖狂——放任而无拘柬,这里是撒娇之意

暗形相——偷偷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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