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给我来三根油条,一碗豆浆吧。”
7点25分,上课铃敲响之前,预备铃敲响之后,我跻身在这段暗涌的时光里,望着那好似逼退到拐角的欷隙里的,那天一样耐不住煎熬的,从油锅里逃走的滚滚炊烟。于是流逝,像是滴滴答答的雨水轻轻回响,油条膨胀得发黄,上头有腻腻的汗珠,像是咸的收不住的泪,静止——是为了,无边的:忍耐。
“好嘞,香喷喷的豆浆油条来了!”
豆浆也出锅了,带着一种淡淡的豆子香味儿,清新得像绽放在呼吸里的味蕾。
老板娘笑着问说:“要带走吗?”
“是的。”
“好嘞~”
她随便扯起一块儿抹布,很利索地擦了擦手,然后把豆浆和油条塞进了袋子:“好了。”弄完这些,她把很客气地说:“慢走~”
我笑得亦是很温暖的,递给她因为久等而握得有些发烫的钱,接过了那个因为热腾腾而受得有些吃不消的袋子,转身想走
的时候,却是不幸的撒了。那种类似于温存的余热,是那么轻易地稍纵即逝,因为狠狠地擦肩了一个莽撞的人,而把热乎乎的豆浆油条,狠狠地泼光,我错愕而慌乱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恶魔一般,从我沉睡记忆里苏醒的脸庞。
“我靠!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
我想我记得他,那日东四巷尾泼我油漆的坏小子,仍是海草长而飘逸的头发,像初见时一样,一旦风吹起,掀翻地就是覆水难收的悲剧,而他今天竟然穿了蓝色的衬衫,比我的蓝鞋子深一个色调,刚刚泼上去的热豆浆在他敞开的袖口抹上了白如云飘的水渍,他开始震怒地骂着脏话,然后我看到他回过头来,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望见了他脸上那细微的变化:由同样的愤懑,变为同样的震惊。
“呵,是你?”
那是很短的絮语,不像什么友善的寒暄,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得而知的颤抖,兴许是为着讶异的缘故。
“怎么……怎么是你?!”
我也再不能镇定了,抢过不小心撞进他臂弯里的油条忒没好气地说:“怎么又是你?!”
“呵呵,真是见鬼。”
仍是那副轻佻的眉眼,他竟然笑,然后皱着眉头揪起了衣袖,闻了闻讲:“似乎每次见到你,都会留下洗不掉的味道啊,你说是么,姑娘?”
我真是痛恨极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邂逅,因为没想过,所以无缘无故,而他却该是见过的,因为那从未改变的怪德行,他平白无故地把我手里油腻腻的油条又重新抢了回去。
“喏,衣服脏了,这下子该是得了补偿的。”
他嘴角牵起一抹坏得并不大讨厌地笑,可惜他却是个讨厌的人,我看到他狠狠地在油条上咬了一口,然后摊着手,望着我轻轻地说:“你觉得呢?”
“你!”
您能明白我太过愤慨的感觉么,攒紧的拳头低低地垂在了衣角,似乎做什么太过,说什么又太微不足道,这个拥有长头发的,海风一样飘逸的坏男生,可以瞬间潮涨潮落地把我的情绪刺激到快要胀裂的程度。我真的快要死了,也怕极了这种要死的感觉,那种氢气球一样没办法停下来的回升,已经逾越了理智的高度,我用力地抓起了那残缺掉的黄油条,很用力很用力地甩在了他的脸上:“你简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