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一个人,请上帝慈悲地听见,让我带走一个人。
她是这世上最红的苹果,我嫉妒,惟愿一口吞下——忘了肝肠。
摘自汪洋的博客——《咒怨》
而说来更为可笑的是,我是在蹚了这一趟生命浑水的最后一刻,才发现了他生命中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叫李沁,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一栋大屋的门口。
“嘿,得嘞,这就到了。”
汪大财指着阁楼旁一个红色的窗户,告诉我说,那便是家。我不晓得他已经这么有钱了,那是他的大屋子,而屋子里的那间有着红窗户可以推拉的小屋子,便是我寄人篱下的开始。我捏着我的书包带子,仰视着他的财富,立在门口的样子定是像一个活傻子。“进去吧。”他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间。”
说完这些,他开始拿钥匙。然而还没等汪大财上前把门儿开开,屋子里就传来了踩高跟鞋的声音。
“你家里还有别人么?”
我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很是不满他的隐瞒。而那个声音越踩越响,最终不出我所料地,跑出来了一个女人。她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穿很长的裙子,画着很艳丽的妆容,长得很好。
“有财,”她笑着问:“是人带回来了么?”
“诶~。”
汪有财闻声迈开些,手指从下又往上,很不自然地朝我这儿指了指,却始终没敢朝我这儿看。呵,我知道他在尴尬些什么,这个女人,于他,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他拿着海鱼的生意当幌子,才害的妈妈到死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哦,这就是吗?”
女人抿着嘴,笑得很浅。看那样子,似乎并不反感我的存在。而我却始终觉得她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所以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不可能去适应她的存在。
“这小样儿,长得像爸爸呢。”
可惜了,她似乎没有看出我的敌意,这女人,竟然是走了过来,把手轻轻搭上我的头。“
呵~”
我故意斜斜的扬起了眼睛,挑衅地望着她。
“你是谁?”我咬着牙问:“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啊…汪洋哪~可别这么凶…她…她是……”
“我是你爸请来照顾你的人~”
不晓得怎么搞得汪有财想抢着答话。而这女人,似乎却不想他把话说完,所以拽了拽汪有财的袖子。我讥讽地望向这个嘴里挤不出实话的女人,她看着我,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不是太要紧的人。”
我瞪了瞪她,又瞪了瞪汪有财,提着我那个小小的箱子头也没回地进了房子。我知道,总有那么一间,会是我的屋子,可是这个家里,没有什么角落,会有我的位子。
我知道,她在撒谎,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女人,让我怎么都没想明白她为何费尽心思地想讨好一个我这样的没什么分量的混小子。唯一清楚的是,她不是很聪明,所以我绝对要让她后悔,她曾是这样,拿我当了傻子。
那天傍晚,我睡得很早,她似乎也记得她否定了和这个家真正男主的关系,而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厨子,饭后还洗了碗筷。晚间十点整,夜间新闻带着响得跟大喇叭一样的吵吵摆荡到了我耳朵里。我靠着自己的臂弯,蜷缩在了软得叫人不习惯的沙发里,有意识地把声音调小了些。
这样子的夜是有些冷清的,我抬头,看得到的灯光有些摇晃,那天花板似乎有些震动,因为我神经过敏的缘故。
“洋洋啊,”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她手里端着满满一盘子的水果,然后我看着她笑着把它们放到了我面前的那张水晶茶几上。我看到她戴了一朵很大的红花,是鲜红色的那种,就插在了头发随意挽起的花苞上。她拿牙签给我戳水果吃,我又很厌恶的发觉了,原来她指是涂过甲油的。
而那是根指头尖儿上,比妖精还过分的颜色,也是红的。
“饿了吧。”她说:“来,吃一个。”
“不了~”
“哦,怎地哩?这个吃了对皮肤…”
“乏了。”
我推开了那个扎在牙签上的红番茄,不缓不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懒得同她讲上哪怕多半句的废话。我晓得,她面僵的表
情一定难看极了,可是那是她想要的。天晓得,如果不是留在了不属于她的地方,起码连我一起也都会是快乐的。可是她是活该要难受的。上帝很过分,他给我这么一段支离破碎的生活过活。
我当然要笑我该晓得,可是不见得会哭我该哭的。起码对她,就该是这样的。只要我看不到,那么那些可笑的泪水,就足够把她哭死。而我能晓得她伤心,起码就还能是暂时开心的。这样想来,我瞬间发现我似乎没必要做好遍体鳞伤的准备了。我把蚊帐撸了起来,用力地倒在了那素得只剩黑白格子的木床上。我睡了,睡得这么简单。甚至都来不及哈哈大笑。而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似乎已经近夜了。
我望着天花板,听着我的呼吸,角落的那头,有一只蜘蛛在吐着丝。还有一张没有完成的网,我看到了没完没了灰色,眼睛疼得有些睡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