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来…。来……”
“我不找你~”她手里的冰淇淋看着就要融化了,而她还是傻愣在那里,脸上挂着一层乌云,和一片脏兮兮的迷茫。“走了……”
“等~…。。等一下~”
我走不掉的,一听到她的声音,我晓得我迈不出一个步子。
“What?”我扭头,她想了想,指着我的脚说:“你,你没穿鞋……”
我尬尴地望着她,她却更尴尬地望着我:“为什么,出门都不穿鞋呀?”
“你话很多~”我想了很久了,为了想不明白的无聊动机,我动了动脚丫子,只能无奈地向后走。
她在后面很小声地嘀咕:“可是…不穿鞋,傻子都晓得会着凉的……”
心脏上的肌肉是衰竭的,就像聚成一堆的俄罗斯方块被一脚踢碎那样,于是我真的傻子一样地觉得,那也是关心。
“对了~”我扭过身望了她一眼,我忘了说一句话,我操着比秋天更高冷的嗓音告诉她:“记得和汪洋说,下个星期的海边,我定如期而至~”
影子被逆着落下来的阳光很用力地推到了身后,我看不到它,就如同我同样看不到江沁站在我身后的表情一样。那是期待的,失落的,痛苦的,还是不在乎的?我不知道,只是一个转身,我同影子一样地离开了交际过的那个点,一个步子,和一片铺着沙的斑马线,然后,我看到了汪洋。
哦,是的。那是汪洋,一个混蛋一样的假圣人,不晓得是在多早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儿,不过几米远的树下,他一声不吭,像一只念过佛经的青蛙一样,带着眼镜,大大方方地望着这里得一切。
“Youfuck!”我慢慢停住了匆匆离去的步子,我发誓,我长这么大的眼睛,却从没有这么用力地瞪过一个人。他并不怕我,反倒装得绅士,取了帽子又那么一低头,他算是打了招呼去。“哼~”我冷哼哼,用力地撞了他一下,他竟然没有迈开。我斜眼望他,然后就这么擦肩走了过去。
“呵呵,不,不,你没必要这样~”
“那要怎样?”
我转过身去,抱着手望向他。
只见他抽了抽眼镜:“要知道~”他说:“粗暴~,不只是无知,更是掩饰懦弱的,最低级的方式~”
我讨厌他那种驯兽师一样的自信,总觉得凶猛不过是一个不如小儿科的传说。
悲哀的是:我越发地发现,他一直拿我当野兽,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他总敢对我得咆哮不屑一顾。天看起来很古怪,跟他似的。我咬着牙,把头扬得高高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打起来了,然后一片云里被赤裸裸地撕下一片天来。
“再会~”
他挥着衣袖,一脸的险恶。这样子的告别,像一个装古董的人,拼了命地做旧。然而,即便这样,他也带不走云彩,我凝视着他脚下带着阴影却盖不住阴险的影子。不晓得算不算天意,从他的袖子里掉下的一个红段子,就落到了那一段狭窄的距离间。我想我视线是好的,所以不会看错,就在很多年以前,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也曾被我拾到。
“你的亲人呢?”
“我…我没有亲人了……”
“同我回家吧~”……
同样拾到的,还有那么一个花一样的姑娘,我的水灵,成了我没有任何血缘的,却是我唯一的亲人。
时光荏苒,如今已是匆匆十几年。
“水灵,这好旧的护身符呀,你庙里求的?”
“不是吧,似乎,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送我的,我都快记不清了,可是,好像我亲哥哥也有一个……”
“那么脏,扔了吧~”
“不不,我…不行~”“为什么?你想靠这个找亲人吗?”
“我不知道,只是,我好像已经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
……
记忆火车一样轰鸣着,呼呼地折磨着我的耳朵。
“亲哥哥。…”“亲哥哥……”“亲哥哥……”。。
。这一个柔软而心疼的词儿,一刀一刀地砍向了我的心脏,我开始血流不止,无声地,可是每一个细胞,都在隔音的玻璃碎片里哀嚎。悲哀地,可是:谁听得见?
“喂~”我吼了这么一句,声音差点被风给刮了去。
“有何赐教?”
他微微转身,从他的肩膀上,我看到了他遭了霜的脸,冰冷而严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种感觉凉凉的,我知道,有一些话,就该烂到肚子里,就好像被虫子吃空的黄苹果,就该散发着腐臭的病态一样。终于,我指了指地上:“你东西掉了~。”“再见。”他拾起来了,却没说谢谢。
我不欠他的,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当很久以后,我仍然回想起他那日的高冷,只一个背影,目空一切地仿佛,什么都在脚下
。他踏过去,无视尊严地。
我很后悔,发现了迟来的真相,然而我更后悔的是——我说出真相的时间,竟然比迟到的时间还要迟。
“没有再见,最好别见!”
可笑的,是世界脚下的我。我能听到一种歇斯底里的嘲笑声,浪一样的把我推翻。
哦,是的是的,要是存在感已是空虚的一缕烟尘,那么,我想,我早已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