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进来~”
“喏~”……
或许没办法在正常了,我的伞还是在讲桌的那头,有迟到的人打了个报告后不小心踩到了我的伞,然后又厌恶地朝着旁边的伞又多提了几脚,才甘心下去。
没办法再安心上课的我哀怨地望着那上头多出的一个灰脚印。它和翠湖里飘着水藻和唾液的小船一样,虽然还能用,但一副好脏的样子。
我好想现在就抱着伞冲出去,哭些眼泪出来把它洗干净。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了,就为了这可笑的洁癖。
“呵呵,你没在听课吧~”
甘甜时不时就转过来斜着眼睛冷笑。
“瞧”她咬着铅笔,想都不想就冷嘲热讽地讲:“连老师都不愿给你上课,他呀,你怕是见不到了哦~”
我沉默地看了看她,什么也不说,然后拼命地低下头,拿着擦头就把素描本上一整页纸上的素描恨恨地擦去一大片。
“神经病~”
她厌恶地骂我,大概是觉得这么骂着舒服,她把眼睛鼓得像鱼一样大地又补充了一遍:“你其实就是个神经病。”
我咬着嘴唇,把头偏得老远。我听到她更轻蔑地朝着我这边哼了一声。等我再次转过头去,她也已经转过去了。这样子最好,起码地,我虽然很烦,但是她不说话,我也就不用更烦了。
“唉…。”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掰着指头算着到底还有多久这无聊的美术课程才能画上一个句号。那不过是一个圈的事儿,然而,我却为此耗时了好几年。老实说,没有他的日子太漫长,在见不到汪洋的每一分乃至每一秒钟的时间,都令人觉得窒息。
“好了,大家现在洗一洗画笔,准备接着画好了~”
约莫是课前的废话讲到差不多了,上面的老师一发话,下面的所有人的笔都在这时候涮到了桶子里。我的笔早就洗干净了,不知道为的什么,我稀里糊涂地把颜料挤进了水里。
“汪洋…”
我望见颜料就那样子在水里漾开去,心里把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叫了千万次。可是,他的样子也就这样子融化成了一片淡蓝,轻轻地,像一粒粒快要消失的冰。
“哇呀呀呀呀,逮~”
我准备画画的,像所有一样安静。可是,门外的门在这时候忽然被踹开了。我的手抖了一下,于是带着水的笔尖嗖地一下子甩了出去。
“哎呀,你干什么呀。”
甘甜猛地转过来瞪着我,因为比是从她的背上掉下去。我能看到,甚至她的袖子上,湿哒哒的淡蓝色印记都还依稀可见。
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哦~我~”
“你故意的吧~”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凶巴巴的。似乎我现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她死都不会相信。
“玩儿阴的,嗯?老娘今天要是不治治你,你就会更嚣张~”
看到她把一桶水举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吓呆了,更确切的说,我是吓得忘了跑。
“不要了吧,甘甜,多大个事儿啊?”
“就是啊,她都说对不起了,你这一下子下去,道成你的不是了~”
“人没带衣服,你把人浇湿了多冷呀~”……
我没有睁开眼睛,或许也就忘了它们是什么时候闭上的。只是,我听到有和N多人说了N多的话。有的似乎在我的左耳边,有的似乎在我的右耳边——因为似乎只是动动嘴皮子,所以听着碎碎的,假的不大中听。
“做你的落汤鸡去吧~”
最后,我听到了甘甜的声音。这是太狠的话,恨到我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的举动了。
我捏紧了我的裙摆,她定是拿着我的桶,咬牙切齿得恨不得砸死我了。可是,为什么呢?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深恶痛绝地对待我。我从不恶意地对待任何人,我像上帝做了很多的乞求,可是他太忙了,总是没空听到。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卑微的那个人,一个普普通通,连水滴都不及的一个窝囊人。
“我…。…。”
一个字儿,我说了以后,忽然间意识到它是多余的那么没有意义。我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紧紧的,接下来要来的,该是狂风暴雨了。可是就当我绝望地准备湿透的那一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所有的所有,只是因为门外头多出来另外一声很高亢到让乌鸦都不敢乱叫的——“报告~”
像钟声吧,像木鱼吧,总之,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甘甜举着水桶的手渐渐放了下去。她一直望着门外头喊了报告的人,我朝着她看的方向也看了过去,于是就看到了海浪。他看起来还算是阳光的~我看到他斜斜地靠在了门边,因为阳光也东倒西歪地照在他没有个正行的背上,视觉上总有种独树一帜的美感。
“进来~”美术老师朝着他招招手,脸色很不好看地呵斥他:“你给我站好!”
她吼他:“你一个陪读生,叫了你,你竟然还给我迟到~”
这算是开始明白为什么海浪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儿了,明显地,他定是又做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儿,所以这个一向不喜欢被人惹的美术女老师才会把他叫来干站着,做个所谓的“陪读”。
所说有极大的可能是被剥夺了上课的权利,然而海浪看上去却并不可怜。老实话,我看着他无所谓地揉了一下鼻子,那似乎从不知悲哀为何物的脸上,还隐约地浮现着一些些高兴。我告诉我自己,那看起来不像是幸灾乐祸样子,天晓得,他的那一声报告来的是多么地及时,以至于我都忘了几乎每次看到我出糗的那个人,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