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涧道馀寒历冰雪,石门斜日到林丘。
不贪夜识金银气,远害朝看麋鹿游。乘兴杳然迷出处,对君疑是泛虚舟。
我愈来愈适应这隐居的日子,山林间鸡犬相闻、自由悠闲,邻里间和睦祥静、悠然舒心,虽也想念远方的家人和朋友,可这么多年紧绷的日子得到放松,这诱惑太大,让我依赖眷恋。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是大雪纷飞了,在天朗鲜少见到洁白的雪花,所以漫天的雪飘落下来的时候,我们将家中院里那棵梅树下的梨花酒挖了出来,就着江山如画,细细品味起来,果然别有一番味道。
随着冬日到来,村民们也渐渐都减少了狩猎,白天里耶律暻留在家里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我们出来时并没有带太多积蓄,之前还可以靠打猎支撑生活,进入冬季后,就只能靠我教村里的小孩读书写字交换一些日常用度,有时,他也会过来插一脚,或引经据典,或调侃戏弄,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好像他真的就是石头村土生土长的贺兰暻,而不是北漠战神耶律暻,而我从来也不知道他原来可以如此活泼,于是,望着他让人贪慕的容颜,就更加感激这来之不易的日子。
当从错综复杂的宅院搬至这小小的一隅,我总算收起了之前那副无所求的心态,看着他,我无比执意的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我也没有想那么久远,每日和小孩子打交道,我都觉得无比简单和纯粹,于是,也就简单的想要一个孩子,只是这份心愿里增加了坚持和感念而已,所以,让他看起来就弥足珍贵。
当时间越来越接近冬季,大家伙都冷得不愿意出门时,耶律暻带着我回了一趟沧浪山,因着沧浪山就在祖州境内。未嫁时,我还以为沧浪山是多么神圣的地方,想象着它该是个天下英雄聚集的地方,绵延迷离的雪山上坐落着一个神秘的宫殿,宫殿装饰得富丽堂皇,婢女都该是人间尤物的模样,衣袂飘飘,容貌昳丽,如若仙子。高深的武功绝学随处可见,沧浪山上过往的路人都应是高深莫测的高人!要不然,它就该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宽阔而亮敞,洞中则刻着精美的壁画,沧浪老人慈爱的站立在高山之巅看尽世间百态!
可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向被江湖人称作神秘地界的沧浪山,只是一座海拔略高的雪山而已,待你累死累活的爬到山顶时,所见的也不过是两间普通的民居,参差的石头粗鲁的堆积在一起差强人意的做成了一套房子,你以为这只是它虚假的表面的话,推开门进去,它会告诉你什么是现实,杉木床,一把有缺口的茶壶放在掉了漆的桌子上,狭小的空间里还放了两把缺了脚的椅子,而我目及四处,到处都堆满了书,根本没有抬手放脚的地方,只是怎样都未见到沧浪老人的身影。
看见我丝毫不置信的样子,旁侧的耶律暻噗嗤一笑,“不用怀疑,这便是沧浪山。”
“我以为···”果然,我这等凡人是粗鄙的,如此简约的环境,沧浪老人都能成为世间著名的学者,凭借的又岂是我们普通人以为的才能?
大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以为沧浪山该如皇宫一般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嘿嘿笑了。
“师父这一生都致力于学,不求功名,不求权势。所以他的生活也就一贫如洗了,况且他又素不喜人打扰,就收了我和师兄两个徒弟,师兄好热闹,三天两头往山下跑,所以,往往都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待在山上,不过,我能待的时间也不长,十五岁后便是常年征战。于是,这偌大的沧浪山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师父一人在!”
我四下打量着这极其朴素的环境,又想起迦陵那股放荡形骸的样子,想来若是要他常年四季待在这里,他非疯了不可!又看了看身旁的耶律暻,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许是沧浪老人的熏陶,才让他的性子藏得深了些罢!
小步贴近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出了石房子,在房子后面的那块空地上,我看见了一座孤坟,墓碑上刻着‘爱妻迟柒柒’,看的出来这座坟墓被人收拾得很干净,更让人感叹的是,坟前放着一束洁白的雏菊,寒风拂过,娇嫩的雏菊被风鼓的有些无力,却岿然不动,见到这番情形,总归让人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