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里闪过一丝让人压抑的痛楚后,褪去了冷淡与疏离,嘴角勾起魅惑的笑容,“如此,就多谢小姐谬赞了。”目光转向耶律暻,“总算明白你为何急急的要回辽京了,如此佳人,单是这份气度就已经让人钦佩了,更何况闺阁女子,运筹帷幄,青天白日的,大变活人,将花蕊夫人送去了祖州,有勇有谋,迦陵,七尺男儿也要称颂一句了!”
“迦陵?”在中未出,发声微妙,胜于余鸟。正法念经云:山谷旷野,其中多有迦陵频伽,出妙音声。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紧那罗等,无能及者,唯除如来音声。西王母所使之鸟名也,其羽毛世不可得而出,其文采世不可得而知!
暻郎不免憋笑,“是,一个男子,男生女相就已经够了,竟还要取名迦陵,也就是妙音鸟,本王也着实不懂啊!”
我亦觉得好笑,不过,这样与他的气质倒是蛮符合,如果不是当前气氛不许,我倒好想对他说一句,“小妞,给爷来一曲。”脑海中臆想了一遍,吃吃的笑出了声,暻郎似是看到了我的想法,我们齐齐大笑。
“够了够了,你们···”迦陵在一旁气得跳脚。
耶律策的登基大典在太极殿如期举行,封禅祭天颁布诏书登基,接过传国玉玺,接受百官朝贺,以及四方朝贺,并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典礼整整持续了一天,我待在云芙宫没有亲见,只是丝竹还是穿过层层宫墙传到了我的耳中,说不出的滋味,这权倾天下的座位真的有那么好坐吗?
幼时就见过君父抚额瘫坐在皇位上不言不语,不饭不食,那股子落寞和凄凉是我脑海里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剪影。‘在其位谋其职’,皇位,意味着责任,不是美梦的开始,忧国忧民,国富民强是君主毕生的追求,民生民计总要放在心上,是为明君。勤政爱民,是君父的座右铭,由母后写在正大殿的玉案上。这些年,君父兢兢业业,才勉强做到了,他撑得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而为了安抚臣民,后宫中住进了一个又一个女子,喜乐响起时,我就知道那是一群人的悲哀,母后要端出母仪天下、端正淑仪的样子,明明就是不开心,明明就是难过,还要笑得如月光一般柔和,如百花一般灿烂,而那些住进后宫的女人怀揣着飞黄腾达,登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中哀伤老去,君父也不好过,每每待到三年一届的秀女选拔,他就让安执装病,以此躲过那些他懒得应付的翻牌,饶是如此,后宫的女人滔滔不绝,换了一批又一批。
临近黄昏,一个陌生小太监突然送来一份密笺。戌时,南浔楼见!落款是俊祥叔叔。
我喜不自胜,急急跑去找暻郎,想要他带我出宫,寻遍整个云芙宫都未见他的踪影,迷惑间倒碰巧看见了正在树上与周公对弈的璇玑公子迦陵,赶忙放慢了脚步,细声细语、蹑手蹑脚的从树底下绕过去,无奈,还是被他察觉了,抬头时,他已然飘飘然的落在了我眼前,“轩辕小姐这是要去哪?”
“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到底是我打扰了他的美梦,只得叠声道歉,朝他微一福身,“叫我长安就好,妾身想要去找夫君!不知公子可有看见他?”
“凌霄阁的方向。”说完要转身躺在了树干上。
真心羡慕他们这种江湖中人,洒脱快意,随遇而安,有根树干就能酣睡,而对于我们这些侯门贵族,倘若给我们一张玉床,我们还得细细探勘,生怕有些什么机关!
又不禁觉得自己好笑,今日好似多愁善感了起来,这番感怀人生的,实在有些反常!立马收了情绪向凌霄阁走去,念及马上就要见到俊祥叔叔,心情不免愉悦了起来。
行至凌霄阁,发现大门紧闭,这是云芙宫西南角的藏书阁,赵姬并不看书,所以鲜少有人,这几日无聊时,我倒是来过几次,其中除了书籍,还收容了许多小孩子的玩物,想来是耶律暻幼时物品,虽陈旧却完整,由此可见,暻也没有怎么玩耍过。不过,赵姬总算是有心,一直都保存着。
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到女子的声音,轻柔婉约,是莲心!我并没有偷听人墙角的毛病,打算转身离开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里间响起!
“心儿,对不起!”懊悔得不能再懊悔的声音,不用看,我都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双眼微闭,好看的眉毛蹙起,薄唇紧紧的抿着,痛苦而悲戚。
心儿,心儿!原来如此,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莲心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么深的恶意,我该猜到的,那次咸池宴会,顾伊蕴母女不就是那样咬牙切齿的神情么?
“王爷,奴婢不怪您,是奴婢无福,伺候不了您,心儿只求您,看在夫人的面上,不要赶心儿走,端茶倒水的事情心儿也是可以做的。”已然声泪俱下!
我逃也似的离开,直觉告诉我不要在听下去了,那是他们的缱绻情事,那是他们的过去,我应该大度,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应该的吗?不要介意,不要去想,君父有后宫佳丽三千,太子哥哥也早已娶了几房妻妾不是吗?可是眼泪就是那样的不听话,怎么擦也擦不干!我终究是做不来母后那样,我一直怀揣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所以受折磨的只有自己,所以遇到时就变得如此不镇定。早知,我就应该嫁给一个山野村夫,耕地织布,就不用面对这样的事情了!
微风袭来,伴着些许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神情恍惚,已经不知道要往哪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突然想到还有与俊祥叔叔的约定,擦了泪水,想了想,也不顾什么礼仪,拔腿跑到了树下,所幸,迦陵还在树上休憩。
待平定住气喘吁吁的呼吸,“公子,能否帮个忙?”
“你哭了!谁惹你了,是不是耶律暻?”他柔声问道,我有刹那恍然,这般关切好似哥哥。
“可不可以带我出宫?”
还未等到他的答复,他已然托起我,飞上了屋顶,“江大侠武功高强,怎么就没教你个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