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一年,夏,帝崩殂于太极宫,其后帝三子策与王后孙氏举出传位诏书,登临大统,大赦天下。同期,帝妃花蕊感念帝恩,自缢于云芙宫。太后孙氏念其秉性柔嘉,持躬淑慎,特许与帝同葬祖陵。
晨起的朝阳没有驱散去浓雾,三日后,就是耶律策的登基大典。赵姬薨逝,策王,哦,不,现在应该叫做新的汗王拗不过百官之口,恩准七王爷耶律暻回京崩丧。这是我这些天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所幸,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原本还害怕耶律策狠毒多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暻郎回京的,如今,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们分别了一月多,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怪罪我,三日后,他回京之日就是耶律策登基之时,届时,作为臣子,他需向耶律策行君臣之礼。
“王妃,您在想什么?”王栓柔声问道。暻郎不在,我向太后请了旨,灵前尽孝,一上午都跪在这里,双膝都已经失了知觉,应付着前来拜祭的侯门命妇,也不觉得疼痛。
抬首就见他担忧的眼神,作势要扶起我,我笑着拒绝了,既是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白白的被别人落了口舌,“我没有那么娇弱,这点痛还是受的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虽然知道他都会安排好,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妃放心,百戈和鹊枝姑娘已经动身去了祖州,奴才亲自把他们送到城门口才回来的,只是,百叔,无论如何不愿离开,他说要替王爷王妃守护王府。”是我思虑欠周全了,百叔怎么放心的下王府里那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暻郎前去祖州之时,被耶律珏控制,没有带走王府的一兵一卒。若是我贸然将王府的将士全部转移,势必会让暻郎陷入风口浪尖。
“王妃,奴才斗胆,王妃为何如此信任我这一介阉人?”
我不免哀恸,终究是个孩子,长久的得不到糖果,我的无心之施,竟给了他如斯的感动,“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你不必如此,你说我信任你,倒不如说我需要你。”如此,你是否可以看见自己的能力了,不再自卑,不再彷徨,“王爷不在辽京,我在宫里没有认识的人,你的出现解了我燃眉之急。”
王栓是个精明而自卑的人,我想当年带领他的公公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在过世前将自己庞大的关系网一并给了他,并且把他举荐给了汗王。一个人聪慧是天生的,而自卑确是后天的,慧极必伤,这先天与后天的完美诠释,竟然让他有些大智若愚的隐隐光芒,藏匿在这宫廷之中,着实有些屈才了,“王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学一技之长么?”
王栓前脚刚走,云芙宫就迎来了贵客,耶律策裹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臃肿肥胖的向我走来,我压抑住满心的恶心,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起身,复又跪下向他行了一个国礼。尚未登基,就已然穿着龙袍在人前晃荡,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愚蠢,希望不是后者,我与暻郎都不希望遇见一个猪一样的敌人,倘若将来不战而胜,那该有多憋屈啊!
话虽如此,可念及他近日来做的‘好事’,我不禁有些胆颤,虽见惯了人情险恶,可如他一般为达目的,弑兄杀弟,毒害父亲,我还是不能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