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边境的那场大雪,并没有找到宋将军的尸体,运回上京的只是衣冠棺。可是纵然驻守不力,纵然戴罪之身,纵然已无官爵,宋义熙的灵柩到达上京时,上京遍地都是白纸漫天,和着雪花显得格外悲戚,夹道的百姓退居街边,留给这位丰功伟绩的将军最后的尊敬。众人都知,队伍最后,跟着的是宋将军的遗孀和他的一双儿女。想当年,玉清公子宋义熙和上京才女苏挽若的缱绻情事在坊间广为流传,人人羡慕,如今,终是生死相隔,所以说啊!人世间最无常的便是性命。
目送灵柩队伍消失在视线里,茶坊的小二挪到老板跟前:“老板,这宋将军不是已经被褫夺爵位了吗?怎么他的灵柩还被送到了上京了,不应该回祖籍么?”
只见老板抽出一支插在口袋里的手往小二头上猛地一拍,打得小二哇哇直叫:“笨!宋将军不是将军了,但他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哥哥,实打实的国舅爷,也还是老丞相的孙女婿啊!”
小二和老板的交谈传入茶客的耳中,大家不免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错,老板此言差矣!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茶客中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突然插声。
只见,这人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也很普通,老板有一丝不耐:“不知客官有何高见?”
“宋义熙是罪臣,宋家人早在月初就被圣上下旨灭门,想百年前,我天朗国建立初,宋家家主宋勤书举家从青州迁至上京,追随高祖,征南北、平四海、谋社稷、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官至一品宰相,其才华可窥一二,高祖更是对与他称兄道弟。宋家因此也就成了上京贵族!传说宋老治家堪严,弥留之际更是留下‘修身、齐家、治国、忠君’的家训。百年来,宋家人也是勤勤恳恳守着这份家业,宋家总共出过三位宰相,五位将军,两位皇后,六位贵妃,前朝后宫都有宋家人。”
“停停停,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见,你这屁话一通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你不就是想说宋家还可东山再起吗?”老板嗤之以鼻,“要我说啊!宋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之时了,回天乏力。不说那么长远的,宋家老爷子宋英钦,亦是尚书令,文韬武略无可挑剔。可是你看看他那三个儿子,宋习舟、宋习军、宋习益,也就宋习舟老老实实走了一条仕途道路,剩下的那两个可是实打实的纨绔啊!再到宋义熙这一代,也就他有祖父之风,如今宋将军一去,孤儿寡母成得了什么气候啊!”
话一落音,众茶客便都连连点头称是,顿时唏嘘一片。
中年男子被茶馆老板一阵抢白,脸霎时通红,眼神里却也涌动着不屑,语气里尽是激动之辞:“不足为竖子道也!市井之名安知宋家掌握着国之利刃?”留下茶钱,拂袖而去。
众人错愕,面面相觑,随后就当他疯癫了罢!又恢复了之前的言笑晏晏。忽略了角落里的曦月姑姑通红的双眼,宋家终是要败落了哦!可知,那东西马上就是皇家的了。
慈云寺。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寺,坐落在上京东郊的崇山峻岭之间,宋义熙的棺椁将在这里做满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乱臣贼子是无法在天朗第一古寺华音寺完成法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