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保持着平静,尽管手心的汗水如雨下,我知道虽然这军国大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可到底是他们疼爱长大的妹妹,他们终究是关心我的看法,不能慌,不能乱,我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旋着他离去时那个抚慰的眼神,那是叫我安心,我掐着自己的手臂极力的笑着,大方的回应着那几道目光,可这片刻,却恍若用尽了我一生的力气。
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像是有所察觉,血脉相连,她感受到了这份不安,似是急着出来要与我一齐承担一二。
剧痛骤然袭来,还没等我来得及跟身边担忧的泽之说一声对不起,我就永远的失去了知觉。
就像是大火在灼烧,我能感受到生命的逝去,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北漠,那里虽然没有天朗精致,没有天朗舒适,没有天朗安逸,在那里的记忆大都都是伤心,可却是长安的家,不需要悉心经营,不需要运筹帷幄,不需要步步筹谋,那是长安的家,母后去后,长安就失了庇护,长安就成了母后。可是在北漠,在靖王府,长安是长安,是暻郎的长安,还是羿斐的母亲,长安成了一个凡世最普通的女子。一幅幅画面在眼里闪过,暖玉阁中为他调羹做饭,凤凰坞里描眉作画,石头村中相濡以沫,我们虽相处不长,且常常聚少离多,可却像是过了一生。
可能注定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我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悲恸声,有安执的,百里的,皇后的,齐雯姑姑的,恍惚中,哥哥好像也过来了,他宽大却因常年生病而有些冰凉的手掌放在我额间让我有些贪恋,泽之,我的泽之,他一直在对我微笑,可我怎么也抓不住那温暖。
最后,朦胧中,我看见了母亲和母后,她们向我招手,呼唤着浅浅···
威仪冰冷的正大殿,轩辕昀怒目而视跪在殿中的宋安南,“长平!你这是干什么?”
他注视着他,虽然常年疾病缠身,可到底是虎父无犬子,长平郡王的凛然正气与当年的护国将军宋义熙竟不差分毫!
“祈求陛下,准许微臣辞官!”铿锵言辞,似多年以前雪地里的朝阳皇后,或是宋家人都有这份傲骨。
“辞官?我要理由!”
情急之下,天子自己都怕是未曾注意到自己没有用“朕”。
作为宋家人自然知道肩上的责任,那是家与国不可比拟的鸿沟,那是先祖的训诫,可是这些年来,宋家人牺牲的又何止是几条性命,这次,也想自私一回,“作为兄长,我帮不了她是我无能,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可我起码要做到不去伤害她。辞官之后,我会带着她回青州,不再理会这凡世的侵扰,让她做一个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宋安抒,这是父亲母亲的遗愿,也是我的希冀,还希望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能够成全我们。”
轩辕昀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也是自己宠大的妹子,他又怎么会不心疼,可是为了这次能重创北漠,决不能放过耶律暻,只是,伤害到了长安,他不想却也无奈,“是,朕对不起她,首先,未能护住她,让她远嫁北漠,受尽伤害,如今,又将她肚里孩子的生父送进狱里。可是长平,我们是掌天下者,以大局为重,抓住靖王,就如同抓住了北漠的命门,这绝佳的机会,天朗不能错过。”
是啊,在国家面前,谈什么儿女情长,宋安南苦涩一笑,可是这些不应该让她去承担不是吗?“您不用给微臣解释这么多,只求您准了辞官。”
闻言,轩辕昀苦笑的摆摆手,似是懂了什么,“以你的性子,你若真要走我又怎会来求我一句口头旨意,可见,你不是真的要走,你我相熟多年,你的意图我还不清楚吗?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做到。”
“把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宋安南遽尔起身,向殿外走去,留下一个悲怆的背影。
只是还未待宋安南走出殿门,俞全拖着已显老态的身体激动的冲了进来,险些与他撞个满怀,轩辕昀刚想呵斥两句,只见俞全急忙出手抓住宋安南,欣喜的嚷道:“郡王,公主醒了,公主醒了。”竟高兴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