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一惊,险些从屋顶栽下来。
阮萍这才将目光收回,冷冷地投向阮权。阮权燃火的鹰眸闪着灼人的怒意,铁青着脸,和她印象中任何父亲的形象丝毫不吻合。
前世,她至死都以为是自己命苦嫁错郎;谁知真相竟如此残忍,她,原来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做一枚棋子卖了。
所以,什么惠妃省亲,不过是相府大兴土木的借口。谁会想到这一兴,桃花扇竟兴到相府里来了?怪不得吕鉴峰听说她要掏了寒池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怪不得阮权听说轩辕奎曾在寒池边上看了一看反应那么大。
“什么错?”薄唇开合,吐出淡淡的语气,不咸不淡,哪怕一句“今天花开了么”都比之有人情味儿。
阮萍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至少应该很生气。但,她的心情无比平静。桃花扇总坛的出口都可以设在她倚水院了,还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
阮权身后的黑衣斗篷人都颤了一下。没有人,敢这么和相爷说话。除了……斗篷人朝紫檀木轮椅望了一眼,羽白色的朴素衣袍在月光下亮成一抹神圣的光泽。
阮权本以为阮萍会腿软立刻跪下磕头认错,现下阮萍不仅不认错,竟然公然挑战起他的权威来了,顿时涨红了脸指着阮萍厉声命令道:“不肖女,你给我跪下!”
黑猫一惊,耸着尾巴蹿到了别的屋顶。回头望了望,一扭头消失在夜色里。
空气顿时冷了三分,李三娘的秀发也不绕了,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吕鉴峰这时候倒抬起头来了,皱着浓密的眉,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
然而阮萍并没有动。晚风吹起阮萍的青绿色纱衣,如同一个由绿色编制的藻似的梦,淡淡的月光笼在她身上,仿佛月之女神降临人间。
时间都仿佛被静止,阮萍没有发话,也没有人肯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打破这个唯美的画面。所有人,除了阮权,都忘记了,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时间一点过去,阮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来不晓得一向躲在后院默默无闻被他视为最没用的四女儿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竟敢当众违抗他的命令!众儿女中,除了那个不孝子阮钰,就再没有出过这样的阮氏子女!她阮萍难道反了不成,竟学起阮钰来了!
“来人,将这个不肖女给我绑了!”一想到阮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阮权心头无明业火顿时蹭蹭蹭往上涨,铁着脸不管不顾地对着身后魁梧地列着的几名黑衣斗篷人命令道。
这回连李三娘都吃了一惊,这些可都是桃花扇的顶尖杀手,本来是为了对付那个擅闯桃花扇总坛的大胆贼子的,用来对付手无寸铁腰比那些人手腕还细的阮萍,这恐怕……
然而凤目一眯,是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
“是!”阮权话音刚落,两道黑煞一样的影子就直逼阮萍而来,拎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捆绳,一眨眼的功夫便闪到阮萍面前,上前就捆!
“哼!”
然而两人只听一声轻得风一样的冷哼,下一刻两名黑衣人便被对方捆在了一起;而阮萍,已如鬼魅一般闪出了两人的包围圈,青绿色的纱衣迎风而动,仿佛嘲笑他们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