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萍淡笑着抽走李三娘递过来的银票:“为什么不敢?”她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一点她们心照不宣。既然是相互利用,那么双方自然都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她又何惧之有?
赞赏地看了阮萍一会儿,李三娘将长笛背剪,一个提气朝梅林外翩然而去: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够胆识。不过既来我听雨阁,姑娘的闺名是断不能用的,三娘已经替姑娘想好了,姑娘双眸似水浮涟漪,就叫‘漪水’吧。”
“漪水……”阮萍眉头紧皱,这个名字,前世临死前她从锦柔的口里听到过--
“对不起,漪水姐姐……”
当时锦柔不叫她“萍姐姐”,却叫她“漪水姐姐”。“漪水”这个名字,李三娘和锦柔都拿来贴在她身上--果然还未进听雨阁便接触到了秘密的边缘。
“小姐,方才那姑娘是谁?”盯着李三娘离开的方向,半夏斟酌了半晌,试探着问道,“小姐的朋友?”
“刚认识,不算朋友,”阮萍收回心神,老梅树的树枝横溢斜出,她忽然起了兴致,“寒蝉寺的梅花开得不错,咱们折一些回去。”
半夏心不在焉地跟在阮萍身后:“那小姐知道她叫什么吗?她是不是姓李?”
阮萍折枝的动作停住,半晌折下一枝两尺来长的梅枝递过去:“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半夏心虚地接过梅枝,眼里闪过一丝小慌张。
“是。”桐安城里的大姓,李占前三,就算半夏猜对了,也没什么稀奇。阮萍饶过一支较粗的梅枝,自我安慰着。
“真的?”半夏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惊喜,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她是不是叫李芸?”
阮萍的手一抖,一枝刚折下的白梅落了地。
猜到李三娘姓李她或许可以安慰自己半夏这是瞎猜蒙对了,可偌大个桐安,甚至放眼大丰朝,知道李三娘原名的本就没有几个,她也是查过无影楼李三娘的卷宗才知道的。而半夏这么一个相府的小丫头,不管采办不经常上街,能知道李三娘的真名,这点不能不让她起疑。
“你认识她?”阮萍眉头紧皱。更让她奇怪的是,半夏只远远地看着,就已经知道那是李芸了,这说明二人早就认识。
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说她真的是李芸……”半夏怔了半晌才注意到阮萍语气中的怀疑,咬了咬唇将一抹惊喜掩住,这才道,“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李芸与我是一个村子的。她自小长得就标志,在我们那村里是最好看的,大家都说李芸能嫁地主。后来有一回来了很多官兵,不知怎么,把李芸抢走了,说是要给大官做老婆,后来……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想不到在这里能碰到她。算起来,我也该叫她一声姐姐,不过……不过她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
阮萍语塞。半夏大概还不知道那些官兵所说的大官指的是谁,更不知道她如今已是红尘中人。
“小姐,下次……”半夏眼里闪出了晶亮亮的东西,“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当然……”阮萍将掉落的白梅捡起,为自己的多疑而愧疚。半夏七岁就被人牙子卖入相府,无论前世今生都跟着自己,处处以她为先,前世还为她丢了命,如今找到一个半夏的同乡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多谢小姐……”半夏的眼中闪着泪花,半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