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过丑时,折腾了这么久,阮萍其实有些犯困。大病初愈,经不起太久折腾。然而阮萍忽地顿住脚步,整个人清醒过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半人高,坐着轮椅,执着纸扇,穿着羽白的袍子,在众多莺莺燕燕中那么显眼。
更重要的是,李三娘站在他面前,柳眉紧皱,虽未行跪礼,但可以看得出,李三娘对吕鉴峰是极敬重的。
这让她想起当时洛水对着吕鉴峰单膝跪地的场景。洛水是桃花扇的,却对吕鉴峰下跪;李三娘是桃花扇扇主,却对吕鉴峰毕恭毕敬。
忽然想起前世死前司徒宇槐对她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就提到了吕鉴峰--
“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又答应娶你么?”当时司徒宇槐熟练地捏着她的脖子,就好像玩弄一个不值钱的玩偶,眼里充满了厌恶与嘲弄,“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亲爱的表哥。”
“表……哥?”她到当时没能明白,当年司徒家上门提亲,阮家答应了,司徒宇槐忽然上门悔婚,说这门亲事非他本意。但后来这婚却还是如期成了,这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他毁了洛水,却把你送到了我手上,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么?”司徒宇槐嘴角带笑,可那笑,却犹如地狱来的修罗一样不带一丝温度,“既然吕鉴峰有此美意,我怎么好拒绝?嗯?我只好毁了你,毁了阮家。”
……
阮萍淡眉狠皱。她好像越来越不能明白了,吕鉴峰最终还是搅进了这趟浑水。
她虽恨透了司徒宇槐,但前世却也爱惨了他。她知道的,司徒宇槐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他不说废话,从来都是--尽管,她曾经因为他的在她面前不肯多说话而每每伤神。
但,司徒宇槐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明白这当中的奥秘,反而将她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看不清方向了。
吕鉴峰似有所感,朝阮萍所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因为阮萍身后一双手飞快地将她拉到了拐弯处的墙边上。
一阵熟悉的青草香气扑鼻而来,阮萍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抬头:“你……”
果然是左俐隽。
宝蓝色短装,不同于大丰中原男子袍敞的拖沓,显出一种别样的干净利落。坚毅的五官撤了脂粉,显出了男子的阳刚。
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一指抵在她唇上,阻止了她的下文。昏暗中只见鹰眸犀利,闪着比朗星还要耀眼的光芒。
喉头一动,低低的暖音响起在头顶:“别说话。”
鼻际萦绕着独属于左俐隽的淡淡青草香,阮萍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嫌弃地拍下左俐隽抵在她唇上的手指,侧头往外看去。
李三娘和吕鉴峰,不知道在说什么?
然阮萍才一露头,忽觉一股细微的气流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而来,抬眼一看,原来是桃花扇特有的银针。阮萍将脑袋一缩,于此同时腰间一紧,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只听“叮”得一声,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掉落不远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