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亮着灯,在左俐隽落在院中的一刹那,四处突然蹿出几十道黑压压的身影,讲其团团围住。
“空空大师,烦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推开房门,昏黄的烛光勾勒着那人玲珑的身材,透着一股子骨子里带来的魅惑与张扬,乌亮的细丝勾在那人纤细的指尖,莹出一分晃眼的白。
“李三娘,”左俐隽忽然撤了满脸警戒,悠闲地背着手朝李三娘一步一步走去,“原来是你这个骚包。我早和吕鉴峰说过你脑后长有反骨,可这家伙就是不信。如今……”
左俐隽高大的身影慢慢压过来,他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可是今日,却带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与更深的嘲讽,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过来!”李三娘凤眸倒竖,忽然拔剑抵在左俐隽的喉尖,止住了他的前进,“乖乖与我们合作,否则……”
“你们?”左俐隽低头无所谓似的看着近在咫尺泛着杀气的长剑,嘴角依旧勾着一丝嘲讽,遂抬眼望向李三娘,“借我们家萍儿的手杀了红玉,你以为他会不介意,你以为他会这么放心地让你接手他多年驯养的青衣队?”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李三娘故作轻松地回着,手中的剑往前伸了伸,“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识相就乖乖跟我们走。”
“啧啧,自以为穿上这身红裙子,便可以取代红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左俐隽却依旧不肯退后,反而探出两根手指夹住李三娘的长剑,“你可记得阮莲的生日宴?”
李三娘浑身抖了一下,阮莲的生日宴上,轩辕奎,当众让红玉坐在他的身侧……
“你胡说!”李三娘急欲拔剑,可左俐隽手中轻轻一动,便将长剑的剑尖折断。
“啧啧,”左俐隽看白痴一样看着李三娘,“好歹咱们也相识一场,可惜你还是这幅老样子,总是喜欢得了便宜卖乖。没听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这么早便露出狐狸尾巴,就不怕丢了这条狐狸命么?”
一番话说得李三娘心头一阵发寒:“你……你早看出来了?”
“如今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么?”左俐隽掸掸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背手朝寺外走去,“你们不是要请我进宫么?我跟你们去便是了。”
“你……”左俐隽大摇大摆地朝着他们准备的马车走去,徒留李三娘在原地紧锁眉头,万分不解。
翌日是个大晴天,阮萍吃了早粥偎在床边。要不是半夏拦着说外头风大,硬是不让她出门,她此刻早该在廊外头晒太阳了。
瞟了眼空空如也的梁头,阮萍轻轻皱起了眉头。离恨又不在了,这小子近来行踪神秘,连她都不见几次。这个暗卫,早不知是奔着她来的,还是奔着半夏来的。
半夏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比甲,一件丁香色的长裙,倒显得她更加文静。一头黑发虽不浓密,巧手弄妆小辫轻梳,头上也簪了朵院子里新开的紫色小花,映着她青春活泼的面庞,倒真的好看。
从前半夏跟着自己,可从来不懂得、也没时间在这上头花心思,今日这般一打扮,果然也是个美人。而且瞧着这眉眼间,似乎……还真有一丝李三娘的影子。
半夏正捧了一叠阮萍的旧衣服过来,见阮萍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瞧,顿时面色红了红,将手里的衣服往前送了送:“小姐,眼见这些衣裳都旧了,近来增了许多新衣裳,这些,就不要了吧?”
阮萍这才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衣服上。这些衣服多半是从寒蝉寺里带回来的,有薄棉袄也有春夏秋装,只是多洗得发白了。
“嗯,你看着吧。”阮萍抬眼正见琼枝掀了外头的帘子似要进来,对上她的眼,又缩了回去。半夏走出门去,和琼枝说了几句话,双双走了。黎鹃在门口要进不进,几度徘徊。
阮萍看着蹊跷,遂扬声道:“黎鹃!”
“是!”黎鹃便像坐下的马,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似的,这才火急火燎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阮萍面前,“楼主……”
黎鹃唤的是“楼主”,不是“小姐”,连声音都在颤抖;巴掌大的小脸上早没了平日里可爱的笑意,细细的眉头都皱在了一处。
阮萍直觉事情不小,便直起了身子:“说吧。”
“楼主先恕黎鹃无罪,黎鹃方才敢说。”
“说!”阮萍言语间不自觉带了几许严厉的味道,事态的发展看来超出了黎莺黎鹃等人的掌控范围。
“是!黎鹃今日来,有几件事要报告楼主,第一件,昨日宫中传来消息,皇上病危,急召寒蝉寺空空大师进宫医治……”
“皇上病危?”阮萍忽然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按照前世的记忆,皇上一直都活得很好,那道将阮家满门抄斩的圣旨还是当今皇上亲自下的,怎么会这时候病危?
“是!传言皇上自打惠妃省亲之后便病了,如今更是传出病危的消息,宫中御医都传遍了都束手无策,太子这才下令延请空空大师进宫。这天下人谁人不知空空大师的医术天下无敌……”
“等等,你说太子下令?”阮萍不自觉揪起了被子。轩辕奎想做什么?难道他早知道左俐隽是……
“是!黎莺姐姐昨夜与楼主一般是这等反应,说这当中必有蹊跷,所以派人进宫偷偷跟着空空大师,结果……”
“结果怎么了?”心头袭过一阵不祥的预感,阮萍紧紧地盯着黎鹃,急促地问道。
“结果空空大师被指与惠妃娘娘有染,如今已经关进天牢了!”
“与惠妃娘娘有染?”阮萍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怎么可能呢?”
“是,黎鹃等人也不明白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跟去的线人跟着空空大师等人到了皇帝的寝宫,其中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可就在这时,忽然涌来大队人马将皇帝的寝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线人都被隔离在外。后来……后来便传出惠妃娘娘与空空大师有染的消息,不仅空空大师被下了狱,就连惠妃娘娘也……”
“不对!”阮萍忽然猛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