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铺陈开厚厚的一层层明黄纱幔,料峭的春意被彻底隔绝在养心殿外。明明已是四月天气,暖炉里的炭还是一天八个时辰燃着。
偌大的龙床上,惠妃一身薄薄的素浅紫色宫装,静静地坐在皇帝身边;她一手搭在明黄的被子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腹部,皱着眉头看着皇帝,显得有些担忧。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五十出头年纪却被病魔折磨得两鬓泛浅,眼窝深陷,眼圈泛红,闭着眼皱着眉,显然还未醒来。
着杏黄宫装的宫娥端着御膳房早早备下的早粥已经来了第二趟,皇帝还是没有醒来。惠妃对着宫娥努努嘴,宫娥将早粥和汤药一齐放置一旁,鱼贯而出。
“贵妃娘娘吉祥……”
一叠声的请安打破了养心殿的寂静。惠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当今大丰后宫,能被称为“贵妃”的,有也只有一位,那边是当今太子轩辕奎的生母,萧贵妃。
惠妃扶着宫女素娥的手站起来,迎着身前海蓝色宫装的身影就要行礼,却被萧贵妃轻声唤住:“妹妹这是做什么?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龙种,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好?到时皇上不怪罪,太后不怪罪,妹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萧贵妃这头说着话,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三四句来说,那边惠妃未得到明着“免礼”的指示,早一礼结结实实行了下去。素娥扶着惠妃,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萧贵妃眼角划过一丝得意,扭着腰肢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回头道:“咿,惠妃怎么还行着礼,容芳,还不快将惠妃扶将起来……”
这头说着话,萧贵妃已经坐了惠妃先前坐着的位子,操起早已捏好的巾帕,往皇帝额头轻轻摁了摁。
“谢姐姐……”惠妃就着容芳的手要起来,容芳却早早放了手,极其自然地接过萧贵妃要求过水的巾帕。惠妃自然晃了一下,好在素娥眼疾手快扶住,这才站稳。
“哟,妹妹可小心着些……”萧贵妃仿佛全未看见一般,眉头一皱立即道,“既然妹妹累了,就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本宫就好。”
“是。”惠妃低头应了。
萧贵妃却看着惠妃安安静静离去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句回应也没有,难道真的因为怀了龙种变得分外小心了?
不对的,怀了龙种本该更神气才对。
和容芳交换了下眼神,同样的疑虑神色。
阮府倚水院里,用过午膳,阮萍照例偎在床边看书消食。自被她爹知道她把自己卖进听雨阁后,她便被勒令再不许踏进听雨阁半步,倚水院也理所当然地热闹起来。
这不--
“喂,那个,这可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你怎么又……”
这当然是可怜的半夏的声音。
宝蓝色身影一闪,消失在藕荷色帘帐后面。
半夏急得要跺脚,哪里有这等登徒子成天往女子闺房里钻的?她家小姐好歹也是大丰朝丞相的女儿,虽马上就要及笄,却仍算待字闺中,这要是因此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这可怎么好?
况且,坊间对她家小姐的评价就不甚好,什么天煞孤星,命硬克兄克母还克母娘家,有些话一听便毫无根据,但那起子爱嚼舌根的才不辨别真伪只爱传。
这若是因此耽误了小姐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好?
桃珍在一旁对着半夏调皮地眨眨眼,索性将半夏拖了出去。
阮萍是极喜欢床沿的,是以偎着看书也在床沿,光线好而且方便起落。
左俐隽就势一滚,早已滚到床榻里侧,此刻正撑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阮萍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