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下星期有需要请假,再跟我们说一声。”
跟小虎学长道过再见,我坐上阿耀的车,Fish和小春也上车照料我,免得途中有什么需要,shawn和宝儿则是先回头载小虎学长回去。
“我说那个女的是怎么样,刚刚要不是你抓着我,我就给她好看了。”Fish还是很生气,一坐上车子就念个不停。
“没事了啦,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刚刚也被吓傻了。”
“你就是人太好了啦,人家看你好欺负当然会这样对你呀。”Fish的大姐头气势完全展露无遗了。
“好啦好啦,以后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搬出你来对付他行不行。”
“你少敷衍我了,这下子你变成铁拐杨可高兴了,干脆以后我在你的柺杖上加装几道暗器,这样你可能还会安全一点。”说着说着,Fish还真的拿起我的柺杖在研究。
阿耀一路上车速比平常慢了许多,加上累了一天,Fish和小春也渐渐睡着了,而我则是因为伤口抽痛睡不着,只好闭目养神,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阿耀空出一只手将手机递给我。
“喂?……没关系,我知道,那你们明天的活动好好玩,拜拜。”
“你同学打来道歉的?”阿耀将手伸到后面帮我把手机放回前座。
“嗯,刚刚小虎学长跟她说了检查情况。”
“其实她不是真的无意的吧?我看垃圾袋离桶子还有一步的距离。”阿耀总是比其他人还要细心,有时候都能注意到每个细节。
“她可能内心跟我想的一样,想赶快把垃圾倒了,所以才没注意到。”看她刚刚拚命道歉的样子,不像是故意伤害我的。
“所以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她也道歉了。”
“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你。”
“佩服我?脾气太好了吗?”我以为阿耀是佩服我心胸宽大。
“是你对什么事好像都能处之泰然,不会有太大的心情起伏。”
其实我也不是从小就这么冷静的人,只是当我经历过阿森和爸爸的离开后,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抱有什么期待,也或许是我逼迫自己不能投入感情,害怕再分离,被掏空的感觉,久而久之,亲情,朋友,爱情,我总是为自己上了一道安全门。
“会吗?可能我比较冷血吧!”
“如果你真的冷血,就不会哭了。”
我没有说话,阿耀大概也知道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先睡一下吧,刚刚吃的止痛药比较会发挥效用。”
感觉眼睛里湿湿的,我闭上它,不让里面的东西有机会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思细腻的因素,有时候都觉得阿耀总能一眼望穿我,老实说我并不是很喜欢那种被人家看透的感觉,太没安全感了,可是,每次阿耀却能给我被了解的感觉,很安心,很想哭。
如果没有阿森这个人,我想阿耀是很适合我的,没有两情相悦的问题,我只需要依赖他就好,只要负责开心就好,这样的生活很幸福。可是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走,也许辛苦了一点,甚至看不见尽头,我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踏上那条石子路。
没看见结果之前,人们总是殷殷期盼着甜头,一股脑地往前冲,安慰自己只要走过了就能证明自己没错,可是当最后只换得一身伤痕,后悔的话却说不出口,才会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再也不能从头来过。
拄着柺杖快一个星期,我的脚总算勉强可以靠自己行走。
由于是在系上活动受伤的,所以教官也特别来关心过,学长姐们也帮忙跟系上两个有大一课程的大刀教授打过招呼,所以我才能在大家冲冲忙忙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往教室方向狂奔时,一步一脚印踏着前进的步伐。
“亲爱的,该吃药啰!”Fish这几天几乎是照三餐打来叮咛我吃药和她给的骨头保健食品。
“有有有,刚刚才吞下。”
“听话,给你一个奖励,等一下喔!”Fish故作神秘状,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啊?”
“看窗户外面。”Fish传来简讯。
我不明究理,只听她的话走到窗户旁边,宿舍后面是停车场空地,黑压压的一片,我还在想怎么回事,忽然外面一阵火花,不是小小的,而是很多很多火花,还以为失火,惊呼了一声。
没几秒,宿舍里很多人都发现了,一楼几乎每个房间都传来惊呼声,正在停车场的人也被这场小烟火秀惊喜到了。
这几个人也玩太大了吧,明明知道校园里严禁烟火,万一被抓到怎么办,正要开口叫他们的时候,“嘘!”Fish将手指放在嘴巴前。
火树银花持续的时间也不过十几秒,在花火要完全熄灭之前,就看见这五个人开开心心地落跑了。
“校门口等你。”Fish再传来一封简讯。
换掉睡衣,我一跛一跛地走到校门口,虽然学校不大,但依我现在的情况,短短的路还是走了有十多分钟,Fish一看见我走出校门口,就赶快跑过来搀扶,“你们也玩太疯了吧,万一被抓到怎么办啊?”
“不会啦,我们有避开摄影机拍得到的地方。”我想我脸色有点严肃,Fish一脸像极了做坏事被责骂的小孩。
“Fish怕你受伤心情不好,所以才想到这个鬼点子的。”shawn也帮忙她说好话。
“对呀,而且刚刚还有人鼓掌耶,大家应该都很喜欢刚刚的惊喜吧!”Fish嗫嚅地说着,不敢太明显表现出得意的表情。
“我只是担心你们万一被舍监抓到。”我不好意思的牵起Fish的手。
“没关系啦,这次不用再担心会被抓包了。”Fish笑嘻嘻地指了指车子后座一大包的鞭炮说。
我们来到河滨公园,Fish一下车就兴奋地拉着小春他们到一旁放鞭炮,我碍于脚的不方便,只好坐在堤上玩仙女棒过过瘾。
看着身边的这一群人,其实有些讶异自己现在能坐在这边跟他们一起欢笑,我不是完全地自闭,在阿森和爸爸之后,也曾努力过让自己过得更好,但国中朋友因为一个男生而对我不谅解后,我也体悟到也许我无法隔绝这样的事发生,但我开始学着保护自己,人前可以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只是我再也不能把心掏出,因为付出了全部却不一定得到,反而也把自己丢了。Fish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我们班的灵魂人物,可是我却是在国三的时候才真正跟她熟识,当我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时,她介入了我的生活,如果要说我生命中的那些例外,当时除了阿森,Fish算是第一个吧,我后来告诉她时,她还很得意。
她不在乎我一贯平淡的态度,总是在去厕所时,倒垃圾时,吃便当时,几乎无时无刻,不知从哪冒出来用着大大的笑容跟我说:“昕,等一下陪我去福利社吧。”
久了,好像也习惯了这个人,紧闭的壳终于开了一个小小的洞,让她可以看到完全的我,不只是华美的,还有丑陋的,真实的我。
现在身边多了更多这样的人,有时我也会开始怀疑这些人真的看见我了吗?还是我依然只是把我愿意他们看见的展现出来,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答案,只能跟着他们继续往下走,也许走到哪一天我就会看见答案也说不一定,所以我又融入了他们,继续寻找。
大学的日子过得很快,不像以前高中,每天总有念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学生也可以过得这么惬意,不过当然不包括期中期末的那两周。
混乱地写完最后一张期末考卷,脑袋里还装着刚刚看过的题目和答案。试以几点说明安全竞争厂商与独占厂商所面对的需求曲线?透过哪些措施,能够使结构性失业下降?……诸如此类的申论题已经把我今日的脑神经给消耗殆尽了,慢步走出教室外,换上神清气爽的笑容,期待迎接我每年最期待的时刻。
“你后天就要回去了?”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忙着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打包装箱。虽然内心并没有期待回家这件事,但每年寒假都有很重要的东西会送到,我希望自己能够亲手拆开那个东西。
“嗯,后天就要离宿检查了,对了听说你们驻唱的天数增加了?”
“寒假这段时间生意会比较好,所以宝儿他朋友就帮我们多安插了一些时间,你回家无聊的话,也可以上来找我们。”
“好啊。”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我不会的。
离宿检查后,跟室友道过再见,我就搭上回台中的车。
跟台北的湿冷天气比起来,台中算是温暖很多,但比起某个更温暖的地方,这里好像又显得有些陌生起来,我吸了吸鼻子,过敏的体质让我有点不适应两地的气温变化。
想一想,过敏体质好像是来到台中才开始有的,都市的空气跟乡下很不一样,从小健康宝宝的我也开始有了过敏的现象,除了呼吸道的问题,我知道,来到台中之后,好些东西都改变了,对我而言,过敏的也不只是空气,一些人事物都成了我的过敏源,被我推得远远的,偶尔碰到还是会让我大病一场,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想不到方法把这些病毒完全隔绝,所以我还是那么脆弱,没有一丝抵抗力。
转搭公车,回到有点认识却又却步的家,离开半年了,可是一踏上这里的瓷砖,我好像又被困回以前,全身说不出原因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