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如今走过来的人确实怀有着愿望,而且是很深很深的执念,只是以她的道行还不能像彼岸一样,若是彼岸的话,一定一眼就能看清这人心底的愿望,当然前提是彼岸愿意的话。
画凝喜滋滋地迎了上去,可没等她开口,那个眉眼锐利的女子便冷淡地开口:“我要见你们的店主!”
画凝撇撇嘴,正想反驳回去,女子如鹰隼一般的眼却让她下意识地闭了嘴,转身便跑进后院找彼岸去了,出于动物的本能,画凝直觉这个女子很危险。
白衣女子白蝶看着画凝快速跑走的背影,不屑地挑了挑了眉,讽刺地低声说了一句:“还真是一只小鸟,胆小成这样。”
手指勾着自己垂落在肩上的一缕秀发,白蝶甚是不愿意地撇着嘴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彼岸。若不是自家大人的命令,她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半点生气都没有,仅有的生气竟然还是一只小鸟?
真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要让她千里迢迢跑到凤离国来,仅仅就是为了验证这往生阁阁主的身份?可一个名不见经传,最多就是有一些特殊的本领的花瓶女子,值得那大人如此费尽心机?
白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子心思难测,前几日莫名其妙的砸了殿内的所有东西就算了,毕竟陛下这么信任他,也不敢对主子的行为有任何不满。近日竟然天天在府里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而后更是让她出门来这往生阁,要知道她白蝶可是那位大人最信任的人,向来是随侍身侧不敢离开半步的。
白蝶这厢还在揣测自己主子的深意,那厢彼岸已经缓缓走了过来。
白蝶上下打量一番,顿时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只是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罢了。
“姑娘既不是来店里完成心愿,又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彼岸自问彼岸没什么特别的需要姑娘惦记。”白蝶的想法止于彼岸开口的那一瞬,看着彼岸一下子道破自己的心思,白蝶收起眼中的轻视,开始正眼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本就是心思难测之人,更何况身上又有那位大人施的护法,常人即便是身怀特殊能力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看出她的心思,可这人却是一语中的,说的半分不差,还真是不可小瞧啊!
不过她白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一个古里古怪的女子给吓倒的人。
“既然如此,阁主就好好看看我到底想不想实现我的心愿!”白蝶嘴角勾起一抹笑,整个人欺身向彼岸攻去。
彼岸微微一侧身,避开白蝶的首次攻击,整个人平地跃起,迅速地蹿出了往生阁。
一道白色的身影和另一道红色的身影在天空中忽上忽下,两人的裙袂相互交织,竟显出一种别样的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顿时看的有些傻眼,都停下匆忙的脚步,看着彼岸和白蝶你来我往的斗法。
两人的动作皆是快如闪电,底下的人看的颇有些眼花缭乱,可谁知上面的白蝶却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饶是九州大陆没几人能够胜得了的白蝶,此刻也不得不认栽,果然凭她一己之力,是打不过彼岸的,不过主子交托的任务必须得完成!
一想到这,白蝶眸中的光霎时变得冷冽起来,她嘟囔了几句,掌心忽然多了一只蓝色的镯子,那镯子在她的掌中不停的转动,越转越快,最后竟是飞离白蝶的手心,直直地朝彼岸飞来。
彼岸却是不避不让,衣袖在空中划过一个圈,随后便淡然地覆手立于原处。那镯子眼见着就要击中彼岸却忽然转了个弯,反向朝白蝶攻去,白蝶瞬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镯子,可一想到这镯子是那位大人的心爱之物,便硬生生用手去接。
镯子携带而来的强大力道将白蝶击得老远,狠狠撞上一个摊子后颓然地倒在地上。
“咳咳咳”情不自禁地咳出一口淤血,白蝶单手撑地正想起身,一角熟悉的裙袂却已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甘。
“原来这便是你的心愿:想要永远陪在那人身边!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彼岸淡漠地看着重伤倒地却还不忘抓紧那只镯子的白蝶,淡然地开口,可她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却露出一丝痛楚。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是用多久才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过去隐埋于如今的表象之下,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彻底忘却,却原来一被勾起,还是会觉得心口隐隐的疼。
“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许是眼前的人和当初的自己有一些部分重合,彼岸第一次对可能是敌人的人手下留情,可她放过白蝶,不代表白蝶会放过她!
早在彼岸神情出现变化的时候,白蝶就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彼岸措手不及的机会!而这个恰是这个时候!
彼岸转身的刹那,白蝶忽然一跃而起,拿着手中的镯子便向彼岸身后偷袭而去,镯子触碰到彼岸背部的一刹那,彼岸恍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更诡异的是她的身体正处于冰火两重天,一半冷一半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让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杀意又渐渐上涌。
“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彼岸低声说了一句,整个人开始笼罩在一曾红色光芒中,而白蝶就在这光芒中被不知名地东西狠狠击中胸口,她踉跄着后退想稳住自己的身子却还是一下子跌倒在地。
面前的红衣女子已经慢慢转过了身,脸上的表情未变,瞳孔中却隐含着一种嗜血,白蝶看的都忍不住挣扎着想要后退,可眼前的女子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根红绳已经缠住了白蝶的脖子,眼看着彼岸将要用力,人群中却忽然传出一个清脆的满含焦急的声音:“姐姐,等等!”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白蝶先前所见的绿衣少女已经冲出人群抱住了彼岸,“姐姐,等等,你不可以这么做!你会死的!”少女口中的焦急显然全是为了彼岸,虽然白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彼岸会死,但是她看见彼岸眼中的杀意已经渐渐淡去。
许久未承受的折磨竟然一下子冲破了理智,彼岸忍不住就有些自嘲。她怎么忘了呢?若她今日杀了白蝶,她也会死!她怎么就忘了呢?
“对不起,画儿,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摸摸画凝的头,彼岸松开了手。她刚一放开,那根红绳便消失在空气中,白蝶轻咳了几声,疑惑地望了望走进往生阁的彼岸,又瞅了瞅自己掌心的镯子,彼岸让她看不透,这个镯子刚才的反应也让她觉得奇怪!
那位大人明明说的是镯子会全身变得通透,可现在怎么?
白蝶疑惑地收回镯子,贴身放好,再次望了眼往生阁三个字,一步一踉跄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阁内的彼岸安抚了画凝半日后,情不自禁地就取出一直被自己妥帖收藏的玉白簪子,纵然觉得自己已经放下,可这份礼物却始终割舍不下,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忘记么?可按理来说,她应该没有这种情才对!
彼岸茫然地起身,来到院中,用簪子划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落在那一大片彼岸花中,所有的花顿时显得妖冶万分,彼岸怔怔地看了半晌,终于用力将手中的簪子掰成两段,丢到花丛中,然后随手扯下一朵被鲜血浸染的彼岸花,慢慢吃了下去,边吃边咳,苍白的脸上却是一滴泪都没有,她从来都不会流泪。更何况身为往生阁的阁主,人类的感情根本不需要!
画凝此时正躲在门后,看着彼岸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她怕自己若是不那么做会忍不住大哭出来,而她也确实泪流满面。
她的彼岸姐姐终于为了这往生阁放弃了自己的过往,明日开始,彼岸再也不会记起以前那段过往了,可明明往生阁不是她的,那段记忆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她明明就应该只是彼岸而非这往生阁阁主。
彼时一片狼藉的大殿内,一个男子束手而立,他的身后是颤颤巍巍的白蝶呈上那只一半变得通透的镯子,“大人,这个碰到彼岸的时候,只有一半变得通透,还有彼岸好像很痛苦。”
男子闻言随意地拿起镯子,嘴边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原来还是不完全的么?”
那日之后,彼岸的情感再未出现过波动,她甚至对自己毫不在意,就连那个来历不明的白蝶,她也没有再提起的兴致,画凝虽担忧,可转眼一想这样忘却过往的彼岸也未必不是幸福的。
况且这几日最占据画凝的心思的其实要算凤离城的怪异之处了:凤离城身为凤离国的王城,一贯是平和祥宁的,可这几日整个凤离城却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街上巡逻的士兵不知增加了多少倍且各个表情凝重,一些很少见的官职较大的官员也开始频频出入王宫而且身边经常带着能人异士,似乎是王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画凝虽好奇,但一想到自己二人只是过客,便只想了一会儿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可凤离城的百姓却各个惶恐不安,不少开始暗自揣测是不是和邻国要开战了,否则怎么那些士兵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且不太常见的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出现的金字禁卫军也出现了。
凤离城禁卫军分为五批,以五行命名,金字为最高,其余平等。每批禁卫军都有十小队,每队皆设正将和副将,而这上面又有凤离国王的五个心腹统管每批禁卫军,但这五批禁卫军皆要听卫将军的指挥,这个卫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凤离国王最为信任的将领——江情。
别看江情的名字有些女气,长得……也有那么点女气,但是其头脑和带兵的能力,莫说凤离国,就是其余八国也是难以找出足以和他相抗的人的,几年前九国之间的一场混战,江情愣是凭着一个小兵的身份不畏强权,抢了将军的指挥权,以极少的损失平定了此次战争,至此便名扬天下。
自从九州复归和平之后,凤离国人便甚少看见这个传奇将军,如今江情亲自带着金字禁卫军巡逻,也难怪国人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