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生生闯的妓者,叫做贵哥,年纪十分岁,有一身本领,吹得弹得,唱得写得,画得饮得,所交者俱贵介公子,在当地中也数七数八的。这生生不过生意人出身,吟咏不消说起,即打差之费,亦在鄙吝半边。那贵哥眼界极广,那里看得在心,故鬼脸春秋,不时波及那生生又是聪明的人,用了百十余两,反讨不得个喜欢,心中亦深自懊悔。
一日回寓,对表叔方侔义道:“我不过为一时寂莫,错了念头,用去百十余两,讨不得半点恩情,甘受了十分嘲虐。”那方侔义忙举手道:“老侄恭喜!”俗语道:“时来撞着酸酒店,运退遇见有情人。”老侄若怕凄凉,何不寻个媒人,娶个处女为妾?早晚也可伏待,就是饮食汤水,也得如心。生生欣然道:“老叔,正合予意。快叫六头来寻媒说合,我实一时换不得了!”侔义道:“须别寻媒,这六头恐不济事。”生生道:“老叔不知,这些事他还周扎。”
遂叫了六头,唤媒寻着一家,姓赤名正,只有二女,长二十岁,次十八岁。六头帮亲生生相看,中意了赤大姑。便择日行聘,人赘进门做亲。其酒水花红,俱生生打点银两送到赤家。及期进门,行婚礼毕,上床就寝。只见那赤大姑,先脱得赤条条睡于床上。
生生认作闺女,以津唾润了囗囗囗(此处删去八个字),问道:“你疼么?”赤大姑道:“不!”生生心中道:“或北边地土丰厚,此物也松泛易进。”物直谢了根。又问道:“你疼么?”赤大姑又道:“不!”生生已知非真花女,乃又阳物极力耸叠,自首至尾,复提至根,一二千抽。囗囗囗(此处删去二十五个字)弄了一二更次,生生一泄如注。毕,将白汁巾讨喜,清晨一瞧,但见些攒点污积,并无一毫红意。词曰:今夜盛排筵宴,准拟寻春一遍。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那生生看了这方白绢,心中甚是不悦,忙唤六头来问道:“昨夜做亲,满望一个处子,原来是个破罐。媒人之误事如此!”六头道:“我见人物尽看得过,又价廉功省,十分趁意,不知又是破的。
我去寻媒人来问他。”去不多时,媒人也到。生生扯出外边,轻轻的道:“你如何将破罐子哄我?”媒婆道:“这样一个女娘,没有二三百两银,休要问他!我见官人是个少年英俊,知轻识重的人,后来还要靠傍着你。故再三委曲撺掇,送这一个美人与你为伴。
就有些小节,也须含糊过去,你到争长竟短起来。”生生道:“到是后婚无碍,我也不以为意。若有外遇,如何同得一块?”那媒人笑嘻嘻的道:“官人,你原不知!他前夫病体沉重,亲要过门冲喜,一嫁三日,新官已死。我问大姐,他说此物极其秒小。况病的人,做得三日亲,进得不上一点头。后边这一半,还是含花女儿哩!”生生一笑道:“倒是再醮,也罢了!”于是就留媒人、六头这中做三朝五日,极其丰盛,摆了几日酒。酒完,未免又动起色来。
二新人上床,这翻交媾,非比昨日。那生生刚插进去,赤大姐便在下边淫声浪气,没口的叫囗囗囗(此处删去十六个字)生生道:“我知道你的心子生在那里?”大姐道:“上些儿!上些儿!”生生又往上一顶,大姐又道:“下些儿!下些儿?”生生往当中连顶数十下,大姐将身子凑着,连声叫“着!着!”不觉两下俱丢。
一次,生生问道:“你如何干事,就要叫起来?”大姐道:“我们这边乡风,不像你们南边人,不出声,不出气,入死的一般,有甚情趣?”生生乃活动的人,见此淫情艳趣,到被彼束缚定了。于是把卖下货物银两,都付赤大姑收管。赤大姑陆续私积,一二年间,也偷了一二百金身边。那生生渐渐消乏下来,自五百余两出门,嫖了百十余两,讨亲去百十两,又被赤大姑私窃一二百金。
况时运倒置,买的买不着,卖的卖不着,有多少余利生出来?只剩得百十两银子,心中甚是惊慌,把银子一先自管,家中使费亦甚俭薄。赤大姑一门吃惯用惯,如何受得清淡?乃不时寻起闹来。生生无奈,只得以此物奉承,渐渐黄瘦,染成一病。
却说那赤二姑对姐姐道:“我瞧姐夫囊中之物不多,又且病体恹恹,料没有久长富贵之日。姐姐你贪些甚的?不如照旧规,送他上香。你年纪尚小,再寻一个富贵姐夫,可不有半世受用。”
大姐道:“言虽有理,但怎么下得手?”赤二姐道:“姐姐差矣!我与你北边女人,顾不得这许多恩义,趁早结果了他,还有好处,再若执迷,正是呜呼老矣,是谁之嗟!”赤大姐道:“只是病的人,如何肯扒起来?”二姐道:“姐姐又来不聪明了!他是病虚的人,虚火上升,百般捏弄,是然要干的。今夜你去完事,假以解手,我就来换你。如此几夜,任他就是铁铸的,也要走了道儿。”正是:饶你奸似鬼,也吃洗脚水。
二人计较停当,只等天晚行事。不料生生悄地潜听,子午卯酉,细细都听在肚里。乃自惊讶道:“好狠人,竟要置我死地!”信乎?
蜂虿犹末毒,最毒妇人心。
于是与方侔义道:“侔义叔,适才赤二姐对其姐道,我囊中有限,病执难医,莫若趁此病时,姐妹交换,送我上香。今晚就要行事。倘若他来,如何对他?事在危急,特请你商议。有甚计较,可以解围?”方侔义道:“这个何难?侄妇既换得妹子,老侄难道换不得表叔么?他若果然如此,我便打磨军器停当,暗藏于房中,待他来时,我生力军杀他一阵。管教他弃甲拽兵而走,以后再不敢上香了。”生生道:“老叔千万救我一救!不然,千山万水出来经营,到死于妇人之手。可恨!可恨!”二人计较停当,方侔义便到药店中取了几件兴阳药料,自己修合应验良方。又把剪刀将下毛剪去,只存一二分短毛在上,以便厮杀。
却说赤大姐,果然晚上将手向被中摸索起来。生生已知心照,奈此物不由人做主,竟硬挣起来。妇人便以身跨在生生身上,掀腾播脑,不觉春风已完一度。妇人假做小解,下床去了。
生生忙掀帐子,早换侔义于床,妹子已上床,两人搂做一块,亲嘴咂舌。二姐把手向假姐夫阳物捏弄,那假姐夫独眼先生一时暴怒,挺身昂举,扒在二姐身上,将驴头向正中一顶。那二姐只道是好吃果子。遭此一下,把口开了道:“阿唷!轻轻的!”假姐夫那里顾他疼痛,又尽力向内耸进了二三寸。那二姐忍住痛楚,只好将屁股退缩。囗囗囗(此处删去十二个字)那二姐无奈,初时还可承受,一到后边,其内疼痛难忍。囗囗囗(此处删去九个字)怎似这假姐夫,就是个揉面一般,揉个不了。又挨了一二千抽,实落禁架不起了,只得哀告道:“姐夫,你且停一会罢!”假姐夫道:“你原来是姨娘么?我只道是你姐姐。如今既承姨娘爱我而来,必竟还要饱我而去,还求宁耐片时,待我完事而去,不然,可不把前边来的念头埋没了么?”二姐又只忍了一会,又当他狠研狠摩二千余抽,内外就如钢针数百戳的一般,死也不得。只见妹泪流将出来,道:“姐夫,你饶了罢,我再不敢捋虎胡了!”假姐夫见他哀求苦苦。哭将起来,乃将棘子咽下,临起身又叮嘱道:“姨娘,明日千万早些来!”二姐道:“且看!”于是忙出帐外,换过生生。正是:李公吃了张公酿,邓六生儿邓九当。
只见赤大姐也钻来睡了,两不题起。
次早,生生起来,对方侔义道:“老叔,昨夜若非你冲这一阵,我将为泉下之人了。我仔细想起来,那娼家行径,不须说起。讨了一房妻小,要思量生死相关,白头到老。奈囊中瘪了,就嫌你死得不快,送你上香。说起令人酸鼻!如今幸而不该速死,我自听得。倘后边又计较一着出来则我还乡不成了。我出门时,朝奉付本银五百两,在此三四年,已消耗去四百多了,有甚颜面回家去?莫若离了此妇,速往他乡,别寻营遣,趁得些原本,也好回家见父母妻子。”说着泪如雨下。方侔义道:“老侄之梦才醒!妇人难近如此。为今之计,作速写一离书,送他几两银子,叫他另嫁。此为上策。”二人计较已定。
再说那二姐,被方侔义这一通入捣,把缝都肿满了,要小解也解不出,又急又涨,无法可疗。对姐姐道:“你怎生当得他起?”
姐姐道:“也只平常,有甚凶猛?”二姐道:“这个人如何得死?要送他上香,再一次我到上香了!”说犹未了,只见生生同方侔义进来,寻赤爹出来说话。赤正出来,那生生道:“小婿一为身体有病;二为本钱渐渐消磨,不能养育令媛;三为思乡之念甚切。今欲拜辞岳丈,奉上离契一张,白银五两,乞将令媛别寻佳偶。我叔侄今日就要起身了。”赤老吃惊道:“你夫妻没甚言语,为何忽有此议?”忙叫。大姐出来哭道:“我与你一心一意,又无别的话说,忍得丢我而去?你就要回去,多付些盘缠,我在守你。”生生道:“如此反为不便。我倘不再来,你守着我,靠谁养善?”遂将离书、银两付与老赤,立刻收拾行李铺盖,拜别出门。只有铺盖二付,皮箱二只,板箱二只,拜帖合儿三个,叫人挑了,离了北京,竟往湖广做干鱼生意。生生把妇人念头,就如冰雪一般。与方侔义将这百余两银子,一心一意一往一来,做了十余年,已赚起数千金来。二人装载在苏州阊门南街发卖不题。
却说生生妻汪氏,生一子名润儿,已十八岁了。汪氏见丈夫不回,打发儿子同公公出来,寻访父亲消息。也做些干鱼,于苏州阊门外发卖。心内急于寻亲,干鱼一时难脱,他便对主人道:“我不过十余桶干鱼,要一时发脱,便贱几两也只得没奈何了。”
店主人道:“这个容易,我与你觅一店家来。”那生生偶在侧听得,便大怒道:“你这两桶干鱼,折去有限,行价一跌,我这几千两干鱼,为你一人,折我多少?”彼此一句不投,相打起来。润儿就把生生推了两交。
那生生叫了方侔义,并跟随人赶到船边,只要采出那小伙子来打。不意船头上扒聘个老朝奉来,正是程垌,生生的父亲。喝道:“不要打!不要打!”生生忙向前拜了父亲道:“大朝奉,为何到此?”程垌道:“适才那小子就是你的儿子,叫做润儿,四处寻你,消息不通,他心里急了,故此贱卖些。”忙唤润儿出来拜了父亲,见了方叔公。一同到生生厦处,卖了干鱼,一齐回家,夫妻父子团聚。算帐已赚三千余两。生生分一半与方侔义,道:“我不是他救我,我已作他乡之鬼了!”此后,润儿出门贸易,生生夫妻在家受享。此皆生生识得妇人情弊,急流勇退,所以遂有后日之会。不然刀斧之间,宁有生生耶!
一片情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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