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心神摇曳,喜不自禁
“奴是浮城人氏,家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奈何时运不济,遭遇荒年,只得举家进京投靠亲戚。不料却在途中遇了强人,劫了财物,看奴有几分姿色,竟想将奴也夺了去,奴怎肯从他!家中父母为护奴周全,被那强人害了性命。奴拼死逃了出来,只身一人,举目无亲,只得寄人篱下。公子若是有诚意,可带了奴回去,再派人将聘礼送到我暂居之处,算是对恩人收留之恩的报答,也算是给奴一个名分。”漓潇说着,情真意切,梨花带雨。说到悲痛之处,言语哽咽,几经昏厥。
桃花眼一惊,问道:“莫非姑娘现居夜邑王府上?”
漓潇晗首,拭去泪痕道:“正是。”
看来,浮城柳小姐投奔夜邑王的故事,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这样也好,省了那许多口舌。那柳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冒充她,外人自然不识。
“可是今日夜邑王大喜,这样不妥吧。”桃花眼踌躇道。
看来,那色鬼着套了。
漓潇所料不差,夜邑王退亲的事果然还没在这个京城里传开。
“既然是大喜,那便是喜上加喜。再说了,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戚,身份寒微,聘礼不必过正门,从后门悄悄送到胡嬷嬷手上便可。”漓潇趁热打铁。
桃花眼连连点头。当下拿出三十万两的银票吩咐人兑换了置办些聘礼,所余之数一律折成现金白银一并送了过去。
手下应着,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倒是出手阔绰。也不知是谁家的败家子。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他眯着桃花眼,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美人。
直看得漓潇有些犯怵。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破绽?
那又如何,她的戏已经唱完。该夜邑王上场了。
漓潇娇笑道:“不急!公子还是亲口问问夜邑王吧”
她透过妖眼穿刺华轿,轿中的华服美男脸色冰冷,眼睛里怒气和煞气纠结在一起,一触即发。
“放肆!”紫衣美男一声怒呵,紫色的身影破轿而出,矫健利落的落在二人身前。
“夜王府的郡主,岂是你一介商流不用三媒六证说带走就能带走的!”紫衣人正是夜邑王。
“原来是夜邑王。”桃花眼躬身拘了一礼,接着道:“新娘子娶不成,夜王不会是要把气撒到我这个交税纳粱,安分守己的良民身上吧?若是如此,陌如玉无话可说!”桃花眼看着夜邑王,温顺的笑着,有些意外,却面无惧色,有条不紊的说道
原来这桃花眼的骚包男,居然是传闻中富可敌国风流倜傥的天下第一公子,陌如玉。
夜邑王今日娶不成亲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炸弹,人们纷纷开始躁动起来。
夜邑王的脸,冷得像千年寒铁,胸脯一起一伏。
这不是漓潇意料之中的结果,让她十分不爽。本以为可以借着夜邑王之手惩罚一下这个纨绔子,不想事态反而完全被他控制。
“良民?你轻薄我王府郡主,还敢自称良民?”夜邑王冷冷说道。关键时刻,反将一军。
漓潇轻轻一笑。她早就知道,华寅宸不会当众拆穿她伪郡主的身份,谁让她用了和苏小姐一模一样的声音。
谁让她是狐狸精,千年狐狸精。
“夜王看好了,她可不是什么郡主,你的郡主还好好待在夜王府!”陌如玉亦是欠揍的笑着,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极了漠安。
“我说她是,她便是,谁说我夜王府只能有一个郡主!”夜王毫不示弱,话锋一转,成功扳回一局。“倒是你,随便派个手下就敢去后门给轻云郡主下聘,藐视皇权,实在可恶!”
桃花眼云淡风轻的笑笑,道:“原来夜王是在为这事动怒,早说呀。”说完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口哨,刚派出去的那人又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将手中的银票完整的呈给陌如玉。
陌如玉接过来,又是弹,又是吹,而后才慢慢收入袖中,好像那上面有多少的灰尘。
不过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是想让众人看清,三十万两的银票,的确还完整无损。
过了片刻,陌如玉才轻启薄唇悠悠的解释道:“草民方才就是配合这位姑娘,不,郡主,演了一出好戏,以博红颜一笑。误会,误会!”言毕,又笑嘻嘻的看了漓潇一眼。
漓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想不到人间还会有如漠安一样无聊至极又极品腹黑的多情闲散公子。天下第一公子,妖界第一美男,一个狲样。
再腹黑又如何,你左右不过是一个凡人。漓潇暗自冷笑,偷偷一口真气吹过去,众人都听见他——陌如玉——天下第一公子——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一个奇响无比的屁。
还第一公子,明天所有人都要改口叫你臭屁公子了。漓潇和众人一起捂住鼻子哈哈大笑。
夜邑王皱着鼻,眉头却难得的舒展开来。
陌如玉看着她,脸色很古怪,那哀怨的小眼神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既然是误会,那本王先走了。一会儿会派御医过来,给陌公子开些健脾开胃的药。”夜邑王十分大度的说着,很快飞回了轿子。
估计明天,第一公子一个臭屁打败战功赫赫、所向披靡的夜邑王,就要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了。如此收尾,貌似也不错。
“你还不走?哦,对了,你还要等太医给你送药呢!”漓潇笑嘻嘻道。
桃花眼灰溜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漓潇注视着那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想着想着,有些失落,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忘记了这是要去向哪里。
她从不怕漠安会死,抑或魂飞魄散。以他强大到可以逆天的修为,过了天劫羽化登仙自然不在话下。
她怕的是,如果连漠安也成了仙,她的漫漫妖生路又将只剩她孤单一人。
漠安于她,像血液,随着气息流经七经八脉,像空气,无声无息却时刻如影随形,就好比一棵树深埋在地下的根和它撑开在地上的枝,补给着彼此生存所必需的养分。
那她于漠安呢?她还不至于那么自讨没趣的去问——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八成会无比陶醉无比博爱的回答说,她和他的美酒美食美景美女以及一切可以恣意享受的妖生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随着他的登仙她的成人,这一切便要变成过往,随风而逝。
他若离去,她当何如。
眼前的车水马龙,绕得她眼花缭乱,有些浮躁。
为了打发时间,她从城西飘到城北,从南街飘到北巷,从城内飘到城外,内心却一直隐隐期待着,等着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像往常一样,霸道的拉住她的手,说:“阿漓,跟我回去。”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
天色已经披了一层暮纱。
漠安一路追踪着漓潇留在玉佩上的气息,寻到了京城如归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外,轻轻捅破窗户纸猫着眼看着里面的年轻道士。
那道士正在床上盘腿打坐,忽觉腰间佩戴的寒玉玉佩有些异动。于是慢慢气归丹田,下床坐到桌前,自顾自斟了两杯茶,缓缓道:“贫道等了许久。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和贫道喝盅茶水?”
这道士正是茅山派第四十九代传人,今茅山掌门唯一的入室弟子,柳倾城。
漠安现身进去。看来他没猜错,那道士要了漓潇的玉佩,就是为了引他至此。
柳倾城笑道:“今日两次见到公子,公子都是不同的样貌。想来这一个才是公子的本相吧。”说完,示意漠安坐下。
漠安由衷叹道:“道长好眼力!”原以为眼前这人只是个一般的茅山道士,匆匆两面,便能识得他真身,这让漠安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他毫不避讳的审视着柳倾城,一身道袍,骨骼清奇,仙风道骨,一字横眉,眸若朗星,单论相貌,竟然和陌如玉不相伯仲。但若是论起气质,一个是大众情人,一个如谪仙下凡,迥然两种感觉。
“看公子气度,想来也是修行之人,却为何面带煞气?公子当知,死生杀伐,乃是修行之人的大忌,一旦犯忌,万劫不复。”柳倾城提醒道。
漠安淡淡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敢问道长,今日那姑娘有何大劫?”
柳倾城道:“生死大劫。虽有金蝉脱壳瞒天过海之法得以转移,但其中却有无常异变之数。”
一席话,说得漠安又惊又吓,面上却波澜不惊道:“道长言重了,这本就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之数,何来变数?”
柳倾城一笑,道:“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妨和贫道去苏府一趟,变数自然揭晓。”
二人你来我去一直打着哑谜。
……
漓潇站在苏府门前的石狮子下,仰望着苏府庄严巍峨的三重朱门,一时大意想从正门进去,却被门神君挡了个正着。
一身的护体金光耀得她眼睛发疼。
她谄媚的笑笑,装出一副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的觉悟,绕的远远的从梧桐苑外的高墙上轻车熟路的翻了进去。
苏府的青梅苑今夜又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