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这是我个人的第三部长篇。第一部《第三人称》历尽千辛万苦写完以后忽然觉得没意思,且有拾人牙慧的嫌疑,搁在屋角再也不理,稿子上的灰尘日积日厚,终于再也没心情去翻动。第二部是爱情长篇,名字起得很煽情《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左半脸》,写了几万字,写着写着觉得没意思,遂于中途放弃。有了这两次失败的教训,我给自己下了硬任务,一定要写出一部起码让自己满意的长篇。这一部也曾经历过诸多困扰,好在能够咬牙坚持写下来,想作为自己曾经的生活的真实写照,留给自己和挚爱的亲人们,更要给长期关心并支持我的朋友们一个交代,也算是自己漫漫写作路的一个里程碑。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一遍一遍考问自己我这样漫无头绪写作的意义,结果很让人失望,我始终没能得出一个让我树立信心的答案,勉强能算正当的一个理由是,不要让自己闲着,制造出我活得很充实的假象,也唯有此才能支撑我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地勾勒。
动笔伊始,乙酉年岁末的寒流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我的屋子,冷屋子和感冒与我的灵感如影相随,我一度怀疑自己得了禽流感,心里害怕得不行,怕自己完成不了这篇用来铭记的东西。如果真那样,我也没办法,写多少算多少,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当然,其间松懈过不少,好在有华平等朋友不断发短信打电话敦促我、鞭策我,有一阵搞得我心里烦烦的越不知道该怎么做,时间不觉跨入一个据说百事兴旺的年份——丙戌年,我再也没有理由松懈下去,我害怕面对朋友眈眈的关怀,更害怕迷失了自己,也可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一点可怜的自尊,稿纸和电脑上的文字随时日渐生渐长了,心里的愉悦自不必细说。
我本想以我生活的地方——中卫市南山台为蓝本,构筑一个落后乡村的发展变迁史,真实或接近真实的描述我曾经的生活和我生活过的地方,其间穿插一些我对生活肤浅的认知,我在叙述时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苍白,因为认知的匮乏,可能我的文字与我的初衷背离了。很小的时候我天真的以为人是可以无条件的分作好坏两类,要么好要么坏没有中间值。这种思想直接贯穿到我的叙述中,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把事物简单的归为好或坏是多么幼稚可笑,事实上好和坏很难界定,通常人们可能认为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好,反之则为坏。实际上,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很可能对别人对社会无利或有害,可能是一种更大的无利。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好就是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和损害,当然,在这种前提下再对自己有利就是更纯粹的好了。是的,在我们的生活中的确存在美与丑、善与恶、真与假共存的事实,也可能,生活因此才生动、丰富,有滋味。狗娃是我在篇中刻意丑化的一个形象,冉希望则是我努力再现的另一个“我”。有朋友曾问我篇中的冉希望是不是真实的我?我想这里面只不过是有我的一些影子罢了。狗娃做的糊涂事少,不更事的我也曾经做过不少,我自己远比冉希望更懦弱无能,所有的描述不过是文学意义上的刻画而已,毕竟不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对号入座的想法根本就没有成立的基础。
小说很可能是这样一种文体,就是把自己的生活经验用文学的手段变成文字。但是,决不能随意把人物和作者等同起来,那样会伤害作者和他的作品。囿于个人经历的局限,我对一些细节性的文字始终把握不来,叙述起来终归太过苍白。假如优劣好坏的尺度已经让我力不从心,但更让我头疼的另一个尺度已然横亘在我面前,即叙事的简繁尺度成为制约我文字厚度的又一个更疼痛的关节。我的作家朋友吕言先生就曾尖锐的指出,我若干短篇简繁把握得太欠火候,我惊讶于朋友的敏锐,我知道这正是我的文字最致命的缺陷,是我作为文人的一块旧伤,但是我已无力在短期内矫枉过正,这可能与我的年纪和经历有关,我不是为我过于粗陋的文字进行不必要的掩饰和开脱,而是在陈述事实本身。我知道,在无尽的阅历和深厚的历史里,我永远是一个笨且能以笨为乐的毛孩子,和故事里的冉希望、狗娃他们是一路货色,我要做的就是努力记录我们的成长历程,和人物一块感受成长岁月里的每一个心痛或愉悦的声音,彻底走进我们共同的往事,缅怀一下曾经震撼或影响过我纯真年代的最值得回忆、最美好的那些渐已走远的日子。有一段时间,我完全沉浸在我的叙述里,我好像和我笔下的人物交上了朋友,梦里的他们也栩栩如生,我相信我和他们真的成了朋友,我们是同龄人,我和他们共同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我们的经历十分接近或相似,我们都热爱我们共同生活过的这个村庄,这个时代。当然,我们的价值取向和人生观不尽相同。我想说的是,每一个人只要真实的活过,他的人生就没有虚度,每个人都是独特鲜活的个体,而这个世界会把他们身上的每一个发光点记录下来,那是他们在人世走了一遭发出的属于自己的最独特的声音。
是为我这篇狗屎扬肠子般的文字的自序,也算是我已然迟到了的成人献礼。祈望我和笔下的人物一块成熟、壮大,并收获幸福和完满,尽管那可能依旧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祝愿读者朋友和我挚爱的人们都能收获各自的圆满、幸福和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