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外国夫妇正跟一名中国妇女就一件小物品讨价还价。外国男人说：“You happy．”外国女人说：“We happy．”中国女人说：“No．”拖的声音很长。
女儿刚3岁。按理说，我的书已够她读了。但是遇到适合女儿将来读的经典，我还是要买下来。例如《美德书》，例如《骑鹅历险记》。因为女儿长大后，这些书也许一时找不着或永远找不着。甚至遗忘。但这些书是必读的，不读是万分遗憾的。正如我现在还从中汲取营养，唤起童心年轻了一样。
我同时交替着看几本书：《博尔赫斯诗选》《新人生》《远逝的风景》《释家箴言集》和《小毛驴之歌》。真正让我静下来的是《小毛驴之歌》，因为自然清新，最为重要的是它带我回想童年，唤起童真。
母亲的话：那一年，麦子长势好，风吹过来，一浪打一浪；那一年，种隔犁的土豆，挖出来像鞋底板一样大；我和你奶奶那时候好像不分你我，一起并排坐在地上，我给她梳头；虽说男女平等，但生了儿子的人家口气大一些，而生了女儿的那家则说“女子——”声音小一些。
我小时候血热，大哭不止，一村妇用瓦片在我额头上划了一条口子，拔了一罐子的青血。母亲说你脑子这么好，可能与那有关。我说脑子并没好到哪，可能比别人多用了些功夫而已。但我想，母亲的话肯定也有道理。
一算，母亲差不多都近20种病了。
我说梦见父亲了，还吓了我一大跳。母亲说那是你爸爸心想这个娃娃今年浪美了。
住院时，姐姐说妈认识不老少字呢。比如刘亮程的《风中的院门》，除“院”字外都认识，还比如中国固原原州区，等等。妈认识这么多字，我也没想到，虽然我知道母亲年轻学写小楷是庄里最好的，但毕竟50多年没有看书写字，没机会没时间接触。妈说，如果坚持，那现在看点书还是能行的。妈的遗憾，我的怜惜。
翻看《波德莱尔诗集》，一方面想，还是要积极地生活，积极地工作。一方面想，要坚持读书，坚持写作，写出自己的感受和心灵深处的思索，哪怕丑陋，哪怕直白。
他疯了。他不知道如何去死。他偶尔笑一下，也许这不多的内心喜悦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他不想死。
梦见坐在别人的汽车上，上很陡的坡，终于上去了，又遇到一个直立的90度坡，是无法上去的，那是要掉下来的。有绳索，有希望，有害怕。最后不记得上去了没上去。
我梦见，我们在登山，愈往上，风愈大。我问你，冷吗？你竟还有些躲闪。梦中我同时又想，要是你突然扑入我怀中，我该怎么办？
岳父讲了他30年前看到外星人的见闻。说是天黑了下来，他和同事从学校往家里走，在村子的渠边看到一个浑身穿青衣的人，就像照片的底板一样，个头和人差不多，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长一二百米发光的东西，就像光柱，手腕周围还散射出一些光柱。他们以为是幻觉，同事问他在吗？他说还在，又问了一遍，说还在。然后他们准备分开回家，同事害怕，就陪着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那个东西为止。第二天给一些人说了，有人说那光柱是钥匙，拿起转动一下，就是金银财宝，说他们是傻子。
我给医科大学的学生推荐了几本书《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我与父辈》《品格的力量》《人生的职责》。
太阳终于收敛它的威风，掩住火炉盖和盖上蒸锅，许多人无暇享受这美妙凉爽的时刻，而是收拾上路或回家，有开车的，有坐车的，有骑车的，有步行的，有爬山的，有过河的。有3个乞丐，两女一男围在一起开始点数一天的收获。还有一个乞丐，坐在一个像滑冰车一样的一块平板上，右手用一个铁钎往前捣，左手还握着一块铁东西同时撑着往前。
远远地看那些山，看不穿前方的路在什么，就像胸口堵着什么。然而当看到一片村庄和房子静静地蹲坐在暮云低垂、雾气蔼蔼、青山隐隐的山脚低下时，世外桃源的感觉又油然而生，真想就住在那儿，静静地观看，静静地思考。
梦到和一个认识的人进行心理测试。他第一个进去，出来说基本都答对了，90分以上或99分。我进去，有些紧张，电脑屏幕刷刷地闪过，识别偏旁和图形，类似职业能力测试。有一道题，听汽船的声音，判断是进港还是出港。我听那水声，判断是进港，答对了。
听一个人讲公安厅副厅长，说当公安局长时，穿防弹衣，跟一杀人犯对话4小时，杀人犯服了，说还未见过一个公安局长亲自来谈，说送一件大礼，就把国税局谋杀案说了，然后开枪自杀。不费一枪一弹，就破两案，足见神勇多谋。
母亲所在的病房又住进一个回族老太太，从三岔沟来，没有娘家。说昨天差一点气上不来，4个儿子，2个女儿，大女儿嫁得很远，小女儿属牛，24岁。小儿子小女儿坚持要给看，其他人都说没希望不主张来。老汉刚去世20天。老汉原来因为成分高跑到新疆，后来娶妻生子。后来80年代分土地，因老母亲还在，就回来了。那时已生5个孩子，小女儿8岁。小儿子是回来后生的。老二脸很黑，气也短得不行。老三自己买饭吃了。说神爷爷说别人害他们，院里埋了一个铜钱埋了一个纸钱，取一个800元。老二背头大。老二90年代初就是煤老板，带村子里100多号人挖煤，挣了几十万，家里盖了4间房，但后来害病，垮掉。老婆也得了傻病，3年前去世，又娶了一个，是被前夫打了跑离的，神经也有点问题。昨天回去，打老婆第一次。小女儿说她这一辈子知足了，男人才打了3次，打了她也不回娘家，就睡下。
当了13年的厅级干部，买房时还是几个子女凑的钱。按说也有送钱的，也有来钱的路子。他说，要是他进去了，还是害了他的子女。
碰见母女俩人，也许不是母女，年龄大的也不老。她说，大哥，有事说一下，孩子找她哥，没找着，能给点钱买面包吗？我一听马上想到了骗子，又想到面包也不贵。我支支吾吾了一下赶快走开，她们就往前走去。过了十字路口，又碰见一个男的，说了几句，男的还是走了。我有些后悔，假如她们不是骗子呢，即使她们是骗子，给2块钱又会怎么样呢？
今天是老历二月二，是否去理个发。今天二月二，记得龙抬头啊！说起二月二，刘蕴鑫说东北那边要吃猪头肉，有家庭还要杀猪的。王海涛说山东那边炒豆子。吴艳蕾说河北那边他吃猪头肉。王猛说安徽那边炒五谷，各种豆子，是要把里面的虫子都炒死，还要沿着墙角洒炕灰，说是为了防蛇防虫。各地风俗有异同，听起来很有意思。
理发店里的女理发师看来很乐观，40多岁。正和一位说给腾格尔写过歌词的男人说话，说她见到大海和草原就会感动得流泪，那种感情说不出来。见到大海是在厦门，2006年9月，第一次坐飞机，打折，她妹妹在那儿。她从自己的手机专门放了《大海》，还放了一首《打工情歌》，说唱得非常好，非常好。说“我给不了你香车洋房，但我会和你一起地老天荒”写得很真诚，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晚上8点多了，一个老妇人坐在十字街口旁边的一个门台上，街边是卖串串香和卖水果瓜子的，扑鼻的香气和热气。她坐在那里，没有灯光，是个暗处。她只拣了一小纸箱子的东西，一张一张拿出来看看，捋顺放平，看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纸和小纸盒。她从哪儿来，家在哪儿，她有儿子有女儿吗，她吃了吗，也许她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回到并不温暖的家。
有一则短信《领导干部公务礼仪培训讲义提纲》（内部资料，注意保密）：下去一副办事的样子，进去一副忙碌的样子，参观一副内行的样子，归途一副疲惫的样子，办公一副投入的样子，学习一副认真的样子，开会一副严肃的样子，讲话一副激动的样子，讨论一副忧虑的样子，吃喝一副节约的样子，外表一副朴素的样子，消费一副羞涩的样子，对上一副忠诚的样子，对下一副关怀的样子，总结一副圆满的样子……
有时会有一些恐惧和可怕的想法冒出来。我想这种想法就像那麦田里的杂草，偶尔不会影响什么，但如果枝繁叶茂就会危害能否产生金黄的麦粒。而积极的想法则像注入田里的营养剂，它能更好地保持水分，使之产生光合作用，从而保证丰收。
应当说，自己还比较乐于助人。这种行为可能主要来源于母亲。小时候母亲每逢叫花子上门，总要给一些东西，馒头或一碗面，而不是敷衍搪塞，更不是叫狗咬赶他走。村里这样的人有的是。还有母亲练就会打针的本领，每天放学了或快吃饭时，母亲总是带着针管、针管盒、棉花球之类的东西到别人家给大人孩子打针。往往回来才吃剩下的饭。庄子里有一个赤脚医生，并不比母亲打得针多，他心胸狭窄，至今还患有肺气肿。我从小耳目濡染，长大会自然不自然地去做，就像随意撒播的花种，到时候自然就会开花结果。而且我也让自己的孩子见到残疾人或乞讨的人，给她钱，让她送上或放在前面的盒子里。
小时候，爸爸每进一次城，总忘不了在下一道坡、过一条小河之前的小卖部里买几颗水果糖给我和妹妹。那种甜味至今难忘。
女儿说：“我有一个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呀？”
女儿说：“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
然后她又补充道：“我可不能成为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我不甘心，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为什么说不能成为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她说：“这是一个秘密。”
晚上临睡时，我又问：“你说是个秘密，是听别人说的，还是自己说的？”
她一笑：“这是个秘密，不告诉你。”
我无可奈何地哈哈大笑。
今天上书店时，看见倦曲卧躺着的老奶奶，我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又回头走过去，俯身放了钱。
北京动物园，人山人海，天南海北，是人看动物，还是动物看人。
一个梦：一个大领导要提拔他的秘书，但由于年限不够、资历还浅，特别是只长了一个肉胡子，另一个肉胡子只露了个头。像山羊的奶头那样，稍扁，而且有两个小的奶嘴。只见领导伸手在秘书的下巴上捋了捋，就眼睁睁看见另一个肉胡子变长了。大家就无话可说。
我正等绿灯，从我右前方开过来一辆三轮摩托车，一男一女，男的胡子花白，女的裹着个头巾，由于前面座位空间有限，他们紧紧挤在一起，头贴在一起。当擦身过去，才发现车上是拣来的破烂。
中午午休时醒时睡，梦见自己坐架子车回老家，从门缝里看只有父亲一人在那里铡草，还能听见嚓嚓的响声。我正想着怎么就父亲一个人，想到了父亲的孤单和辛劳。然后就醒了，似乎还能听到铡刀的响声。
梦见到一个单位讲课，结果没拿U盘和讲义，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人都来了，没有办法就去取。取来了，结果刚讲几句，突然失声，嗓子喑哑，说不出话来，停顿，喝水，后来总算讲了些，效果不理想。不知是压力大的缘故，还是前几天看了《国王的演讲》的缘故，那部电影就讲了一个声音障碍的故事。
公交车上两个中年妇女，大概参加什么演出，化了妆。其中一个女的头发蓬松，又有造型，像个杂耍的艺人。她说儿子前几天叫她吃红烧肉，她没去，儿子在部队10年了，学营养的。她女儿怀孕了，才4个月，一夜一夜地吐，早上还打车上班，女儿说不上班谁养活呀。今天下楼闻见别人烧排骨，馋了。我到街上买了肉，回来还让我把皮切掉，炖好说到时候加上白菜啊。我那时可苦了，结婚总共700元钱，啥也没有。不像儿子、女儿，还有车。我21岁结婚，22岁生儿子，24岁生女儿，也不知道保养，落下一身病，瞧我到处都拔的罐子。我儿子29岁结婚，媳妇26岁，女儿26岁结婚，女婿29岁。我到站下车，还想听她说一些。
梦中听到一个同事喊我，我惊醒了。左思右想，为什么会是他呢？早晨起来发现祝贺新年的手机短信，第一条就是他发来的。真是神奇。
参观沈阳的大帅府，有许多值得感叹的地方，最为观众听后叹服的是“度量”二字。其一是张作霖的五夫人张寿懿，精明能干，最受宠爱。张专门修了一栋楼叫小青楼，让其和女儿住。她选择了一个阴湿的角落居住，其他明亮向阳的则让张作霖的几个女儿住。张被日本兵炸伤后，能周旋应对，用瞒天过海之法让刺探军情的日本人不知张的死活。其二是张学良。不管如何，始终以和平自主为目的，不亲日、不怕日。被迫扣押蒋介石后，被蒋幽禁54年始终没有悔意。其三是于凤至。张学良的原配夫人，被张学良、赵一荻的真爱所感动，主动在帅府旁边修建一栋小楼，并亲自督办装修，让张、赵有一个稳定的居所。其四是赵四小姐。15岁初识张学良，17岁毅然决然离家投入张学良怀抱。张被幽禁54年，始终不离不弃。
我带女儿回家，碰见一个收破烂的，正骑着三轮车往小巷子走，边走边喊收破烂了收破烂了。一个女孩睡在纸箱和报纸上，周围还有牛奶瓶、可乐罐、娃哈哈瓶、营养快线瓶。因为比较高，孩子有些摇晃但睡得很香，两个小辫压在两边。我给那骑车的提醒了一下，他说了谢谢，停下车，又往稳当放了放，女孩依旧睡得很香。
我带女儿去南门图书市场找书。在一个叫听风堂的书店，只有一个人能往前走，除了两侧书架已堆得满满，小径有的地方已超过人头。在窗口旁边的书堆上，睡着一个男孩，是女店员的孩子，盖了一个小被被。女主人忙得在门口整理书。我指着熟睡的男孩给女儿，女儿笑笑。他会梦到什么呢？他睡在书上，书高高地把他托起来。
一个很好的老师，只念过两年小学，坚持写作，出版了几十本书，资助了几十名贫困大学生。70岁以后只看书，不再写作。闲来见麻雀可怜，开始喂养。在小区楼下，每天按时放一些米粒之类的食物，偶尔不下去，就放在他家的窗台上，麻雀就来。慢慢，麻雀见了他也不怎么害怕。麻雀越来越多，小区的人不怎么喜欢。但他还坚持着，自称“麻雀司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