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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春梅正色骂李铭 惠莲屈膝央金莲

正如西门庆所说,花子虚常时在院里吃喝嫖赌,三五夜不回家来,把一个如花似玉的李瓶儿丢在家里。而西门庆的潇洒风流、知礼识情打动了李瓶儿孤独而又多情的心。于是,乘花子虚在外不归,二人相约西墙之下,求欢瓶儿房中。后来,花子虚因家财案发,被拘入狱,瓶儿拿出三千两银子托西门庆上下求人情,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花子虚出狱之后,家产荡尽,只把这条命保住了,却也着了重气,又染上重病。瓶儿起先为他寻医买药,后来,怕花银子,况且心思早已在西门庆身上,便停医断药。花子虚一命呜呼。正当瓶儿与西门庆商定的迎娶日子即将来到之时,朝廷发生重大事件:北虏犯边,抢过雄州。兵部王尚书不发人马,失误军机。兵科给事中宇文虚中上了一本,劾倒蔡京、王黼、杨戬一干党恶,陈洪、西门庆也被牵连在内。陈洪把儿子陈经济小两口连同许多箱笼送到西门庆家,暂避一时,他则往东京去姐姐家打听消息。西门庆见女儿女婿来到,听了此事,慌了手脚,下令紧闭大门,一面让家人来保、来旺打点金银宝玩进京打探,一面停止正在进行的花园扩建和瓶儿新房的修建,躲在家中。

来保、来旺进京,终以五百两银子把西门庆的名字从文卷上改去。此时,圣心回动,蔡京、杨戬等人已平安无事,蔡京仍然是大学士。于是西门庆家门重开,花园复工,并指定陈经济在花园管工。但是李瓶儿却因病魔缠身,不见西门庆来娶而产生疑惑,招赘了救己一命的蒋竹山。当得知西门庆家中出事实情,又见蒋竹山无能,于是赶逐了竹山,进了西门庆家门。西门庆虽然恼她中途变卦,但终见她一片真情,重归于好。潘金莲见新来的女婿陈经济生得乖猾伶俐,有心勾搭。陈经济也是一个风流博浪之人,见了佳人不要命。二人从此眉来眼去,打情骂爱起来。

李瓶儿的新房建在花园中金莲房子的隔壁,带来迎春、绣春两个丫头和小厮天福儿。瓶儿又把自己的私房金银珠宝衣服首饰等都交给西门庆收藏使用,对各房姊妹也都有厚赠,给家人媳妇丫头小厮又大方赏赐,众人无不欢喜,只有金莲酸溜溜的。

西门庆自从娶瓶儿进门,又兼得了两三场横财,家道营盛,外庄内宅焕然一新,米麦陈仓,骡马成群,奴仆成行。把瓶儿带来的小厮天福儿改名琴童。又买了两个小厮,一个名来安儿,一个名棋童儿。把金莲房中的春梅、月娘房里的玉箫、瓶儿房中的迎春、玉楼房中的兰香,一般儿四个丫环,拿衣服首饰妆束出来,在前厅西厢房里,叫李娇儿的兄弟乐工李铭来家,教她们习学弹唱。春梅学琵琶,玉箫学筝,迎春学弦子,兰香学胡琴。每日三茶六饭,管待李铭,一个月还与他五两银子。又打开门面二间,兑出二千两银子来,委付新请的伙计贲地传开解当铺。女婿陈经济现在掌管钥匙,出入寻讨,银子在月娘房里放着,药材在金莲楼上,衣服在瓶儿楼上。

来旺的媳妇得痨病死了。月娘新近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娘家姓宋,是卖棺材店宋仁的女儿,小名也叫金莲。月娘说不好称呼,遂改名惠莲。宋惠莲属马,比金莲小两岁,今年二十四了。黄白净面,身子儿不肥不瘦,模样儿不短不长,那双脚比金莲的还小些儿。性明敏,善机变,会妆饰。是个二婚头,原先在人家家里,也是因勾搭主子坏了事出来的。好打扮作娇样的本性不改,被西门庆看见,上了勾,趁来旺儿奉命去杭州置办蔡太师生辰锦绣蟒衣贺礼,二人去那花园藏春坞山子洞中寻欢取乐。玉箫作牵头,又为他俩观风放哨,却仍未躲过金莲的眼睛。金莲气得直是骂。

这一天,腊月初八,西门庆早起,约下应伯爵,去与大街坊尚推官家送殡,教小厮已备下两匹马,等着应伯爵来。这时李铭来了,教春梅四个人弹唱。西门庆正在大厅上围炉坐着,春梅、玉箫、兰香、迎春四个都打扮出来,李铭慌忙整衣起身,一个个指拨过来,教演弹唱。女婿陈经济在旁陪着说话。

正唱着《三弄梅花》还未了,应伯爵来到,小厮应宝跟着。春梅四个就要往后躲避。西门庆喝道:“左右是你应二爹,都来见见吧,躲怎的!还不与应二爹磕头。”

四个丫头连忙朝上磕下头去,慌得应伯爵还喏不迭,夸道:“好,好!哎呀,谁似俺哥这般好有福气,出落得这般四个好姐姐!水葱儿的一般,一个赛一个。却怎生好?你应二爹今日素手,促忙促急,没曾带得什么在身边,改日送胭粉钱来吧。”

春梅四人进去了。

西门庆问伯爵:“你如何今日这晚才来?”

伯爵道:“不好告诉你的,大小女病了好些日子,近日才好些,房下记挂着。今日接了她来家,散心住两日。乱忙着,又教应宝叫了轿子,买了些东西在家,我才来了,迟了一步。”

西门庆道:“教我只顾等着你。咱吃了粥好去了。”随即吩咐小嘶后边拿粥来吃。

李铭从西厢房出来,见了伯爵,半跪行礼。

两个小厮放桌儿,拿粥来吃。就是四个咸食、十样小菜儿,又有四碗炖烂:一碗蹄子、一碗鸽子雏儿、一碗春不老蒸乳饼、一碗馄饨鸡儿,银镶瓯儿里,粳米投着各样榛松栗子果仁玫瑰白糖粥儿。西门庆与陈经济陪着应伯爵吃了,又拿来小银盅筛金华酒,每人吃三杯。壶里还剩下大半壶酒,西门庆吩咐小厮画童儿连桌儿抬下去西厢房内与李铭吃。然后穿衣服起身,同应伯爵并马相行,与尚推官送殡去了。一会儿,陈经济也去前边铺子里。

李铭在西厢房吃着酒饭。玉箫和兰香见西门庆出了门,便在厢房内乱成一团玩耍嬉笑。过一会,两人拉上迎春往对过东厢房西门大姐住的房里闹玩去了。只落下春梅一个,还在那里学着弹琵琶。李铭吃毕酒饭,由于贪那金华酒,便有几分醉了,站在春梅身边教演,还有些把不住似的。春梅袖口子宽,总兜住手。李铭把她的手拿起来,教她下指,自己的手把不住,略按重了她的手,春梅当即怪叫起来,骂道:“好个贼王八!你怎的捻我的手,调戏我?贼少死的王八,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哩!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得那王八灵圣儿出来了。平白无故捻我的手来了。贼王八,你错下这个锹撅了,你问声儿去,我是谁!你到我手里来弄鬼?等爹来家,我说与他听,把你这贼王八一条棍撵得离门离户。没你这王八,学不成唱了?愁本司三院寻不出王八来?撅臭了你这王八了!”

春梅这一场骂,千王八,万王八,骂得李铭酒也醒了,命也没了,拿起衣服往外跑了。

春梅气狠狠地直骂着进后边来。金莲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并宋惠莲在房里下棋,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便问:“贼小肉儿,你骂谁哩?谁惹你来?”

春梅气呼呼地说道:“还有谁?李铭那王八。爹临去,好意吩咐小厮,留下一桌菜和粳米粥儿与他吃。玉箫几个见爹走了,你推我,我推你,玩成一块,对着王八龇牙露嘴的,狂得有些褶儿也怎的!玩了一回,都往大姐那边厢房里去了。王八见无人,尽力向我手上捻了一下,吃得醉醉的,看着我嗤嗤直笑。我会饶了他?那王八见我吆喝起来,夹起衣裳往外走了。刚才要打那贼王八两个耳刮子才好!贼王八,你也看个人儿行事,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教你这王八在我手里弄鬼,我把王八的脸打绿了!”

金莲道:“怪小肉儿,学不学,没要紧,把脸儿气得黄黄的!等你爹来家说了,把贼王八撵了去就是了。哪里紧等着供唱赚钱哩也怎的?教那王八调戏我这丫头。我知道,那贼王八的业罐子满了!”

春梅道:“他就倒运!你是二娘的兄弟又怎的?哪怕她二娘,莫不挟仇打我五棍儿也怎的!”

宋惠莲也插嘴了:“论起来,你是乐工,在人家教唱,也不该调戏良人家女子。照顾你一个钱,也是养身父母,休说一日三茶六饭儿扶持着你。”

金莲道:“扶持着,临了还要钱儿去了。按月儿,一个月与他五两银子。贼王八也错上了坟。你问声家里这些小厮们,哪个敢望着我这个丫头龇牙笑一笑儿,吊个嘴儿?遇喜欢,骂两句。若不喜欢,拉到她主子跟前就是打。着紧把他爹扛得眼直直的!看不出她来?贼王八,造化低,你惹她生姜,你还没曾经着她辣手!”又对春梅道:“没见你,你爹去了,你进来便罢了,平白只顾和他在那厢房里做什么?却教那王八调戏你。”

春梅道:“都是玉箫她们,只顾玩笑成一块,不肯进来。”

玉楼和瓶儿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玉楼问春梅:“她三个如今还在那屋里?”

春梅道:“都往对过大姐房里去了。”

玉楼道:“等我瞧瞧去。”于是起身去了。

瓶儿也告辞回房去,使绣春把迎春叫了回来。

晚夕,西门庆来家,金莲便一五一十全告诉了西门庆。西门庆吩咐来兴儿,今后休放进李铭来。

这一天,腊尽阳回,新正佳节。西门庆贺节不在家,吴月娘往吴大妗子家去了。午间,孟玉楼、潘金莲都在李瓶儿房里下棋。玉楼道:“咱们今日赌什么好?”潘金莲道:“咱每人三盘,赌五钱银子东道,三钱买金华酒儿,那二钱买个猪头来,教来旺媳妇子烧猪头咱们吃。只说她会烧得好猪头,只用一根柴禾儿,烧得稀烂。”玉楼道:“大姐姐她不在家,却怎的计较?”金莲道:“存下一份儿,送在她屋里,也是一般。”说毕,三人摆下棋子。下了三盘,李瓶儿输了五钱子。金莲使绣春儿叫来兴儿来,把银子递与他,教他买一坛金华酒,一个猪首,连四只蹄子,吩咐:“送到后边厨房里,教来旺儿媳妇惠莲快烧了,拿到你三娘屋里等着,我们就去。”玉楼道:“六姐,教她烧了拿盒子拿到这里来吃罢。在后边,李娇儿、孙雪娥两个看答着,是请她不请她是?”金莲遂依听玉楼之言。

惠莲正在后边和玉箫在石台基上坐着,挝瓜子儿哩。来兴儿便叫她:“惠莲嫂子、五娘、三娘都上覆你,使我买了酒、猪首与蹄子,都在厨房里,教你替她们烧熟了,送到前边六娘房里去。”惠莲道:“我不得闲,与娘纳鞋哩。随问教那个烧烧儿罢,巴巴坐名儿教我烧?”来兴儿道:“你烧不烧随你,交与你,我有勾当去。”说着,扬长出去了。玉箫道:“你且丢下,替她们烧烧罢。你晓得五娘嘴头子,又惹得声声气气的。”惠莲笑道:“五娘怎么就知我会烧猪头,巴巴地栽派与我替她烧。”于是起身,走到大厨房里,舀了一锅水,把那猪首蹄子剃刷干净,只用的一根长柴安在灶内,用一大碗油酱并茴香大料,拌着停当,上下锡古子扣定。哪消一个时辰,把个猪头烧得皮脱肉化,香喷喷五味俱全。将大冰盘盛了,连姜蒜碟儿,教小厮儿用方盒拿到前边瓶儿房里,旋打开金华酒筛来。玉楼拣上份儿齐整的,留下一大盘子,并一壶金华酒,与月娘吃,使丫环送到上房里。其余三个妇人围定,把酒来斟。正吃中间,只见惠莲笑嘻嘻走到跟前,说道:“娘们试尝这猪头,今日小的烧得好不好?”金莲道:“三娘刚才夸你倒好手段儿!烧得这猪头倒且是稀烂。”李瓶儿问道:“真个你用一根柴禾儿?”惠莲道:“不瞒娘们说,还消不得一根柴禾儿哩!若是一根柴禾儿,就烧得脱了骨。”玉楼叫绣春:“你拿个大盏儿,筛一盏儿与你嫂子吃。”瓶儿连忙叫绣春斟酒,她便取拣碟儿,拣了一碟猪头肉儿递与惠莲,说道:“你自造的,你试尝尝。”惠莲道:“小的自知娘们吃不得咸,没曾好生加酱,胡乱也罢了。下次再烧时,小的知道了。”于是插烛也似磕了三个头,方才在桌头旁边立着,做一处吃酒。

到晚夕月娘来家,众妇人见了月娘。小玉悉将送来猪头,拿与月娘看。玉楼笑道:“今日俺们因在李大姐处下棋,赢得李大姐猪头,留与姐姐吃。”月娘道:“这般有些不均了。各人赌胜,亏了一个就不是了。咱们这等计较:只当大节下,咱姊妹这几人轮流治一席酒儿,叫将郁大姐来,晚间耍耍,有何妨碍!强如那等赌胜负,难为一个人。”众人都说好。于是定下各房轮流设席吃酒的花招儿,快快活活过新年,从初五始,月娘先摆酒,初六是李娇儿,玉楼占了初七,金莲初八,初九是金莲的生日,恐怕潘姥姥和大妗子来,忙不开,便教瓶儿挪在初十。雪娥一直不言语,月娘便说罢了。于是,雪娥既不摆酒,也不上席。

到初十日这天,在瓶儿房里摆酒,又叫了唱的郁大姐在旁弹唱。潘姥姥、吴大妗子和西门大姐也请了来,共八个人饮酒。西门庆不在家,往人家去了。月娘吩咐玉箫:“等你爹来家要吃酒,你在房里打发他吃就是了。”

西门庆到后晌时分来家,玉箫替他脱了衣裳,西门庆便问月娘往哪去了。玉箫回道:“都在前边六娘房里,和大妗子、潘姥姥吃酒哩。”

西门庆问道:“吃的是什么酒?”

玉箫道:“是金华酒。”

西门庆便说:“不是还有年下你应二爹送的那一坛茉莉花酒么?打开吃吧。”于是便教玉箫把那酒打开了。西门庆尝了尝,说道:“这酒只好你娘们吃。”

玉箫和小玉两个提着酒送到前边瓶儿房中。宋惠莲正在月娘旁边侍立斟酒,见玉箫送酒来,连忙走下来接她的酒。玉箫便递了个眼色与她,又向她手上捏了一下。这老婆就知其意。

月娘问玉箫:“谁使你送酒来?”

“爹使我送来的。”

月娘又问:“你爹来家多久了?”

“爹刚才来家。因问娘们吃的什么酒。我说是金华酒,爹便教我把应二爹送的这一坛茉莉花酒拿来与娘们吃。”

月娘便说道:“你爹若吃酒,房中放桌儿,有现成菜儿打发他吃。”玉箫应诺,往后边去了。

宋惠莲在席上站立了一会,推故说道:“我去后边看茶来与娘们吃。”

月娘便吩咐:“对你姐说,上房拣妆里有六安茶,炖一壶来俺们吃。”

金莲坐在席上,看着她风似地出房而去,心中冷笑一声。西门庆与宋惠莲的勾当,这时只有金莲和春梅知道。

这老婆走到后边取茶来了。玉箫已站在堂屋门首,努了个嘴。这老婆掀开帘子,进了月娘房,见西门庆坐在椅子上正吃酒,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就亲嘴咂舌头,做在一处。这老婆一面用手揝着他那话,一面在上噙酒哺与他吃。说道:“爹,你有香茶再与我些。前日你与的那香茶都没了。”又道:“我少薛嫂儿几钱花儿钱,你有银子与我些儿,我还她。”

西门庆道:“我茄袋内还有一二两,你拿去。”说着,要解这老婆的裤子。

这老婆用手一挡:“不好,只怕人来看见。”

西门庆抱着她说道:“你今日别出去,咱俩今晚在你后边房里好生耍耍。”

这老婆摇摇头:“后边惜薪司挡住路儿——柴众。咱不如还在五娘那里,色丝子女——绝好。”

二人在屋里玩耍,玉箫在门口观风,不防孙雪娥从后边来。孙雪娥正憋着一肚子的气,自己确实拿不出银子来摆酒,也就不好意思去吃人家的。但是自己左右也是一个“娘”,这怎的说哩!她从后边走来,听见上房里有人笑,只猜是玉箫在房里和西门庆说笑,却又见玉箫在穿廊下坐着,就立住了脚。玉箫恐怕她进屋里去,便一径支开她,说:“前边六娘请姑娘,怎的不往那里吃酒去?”

雪娥鼻子里冷笑道:“俺们是没时运的人儿,漫地里栽桑,人不上他行,骑着快马,俺们赶不上她们。拿什么伴着她们吃十轮儿酒,只穷得伴当儿伴得没裤儿。”正说着,被西门庆房中咳嗽了一声,连忙往厨房里去了。

玉箫把帘子掀开,惠莲见四下无人,急伶俐两三步就叉出来,往后边看茶去了。

不一会,小玉从前边走来,叫:“惠莲嫂子,娘说你怎的取茶半天就不去了哩。”

惠莲忙应道:“茶有了,正着玉箫姐拿果仁儿来。”于是,小玉拿着盏托,她提着茶,一直来到前边。

月娘问道:“怎的茶这时才来?”

惠莲答道:“爹在房里吃酒,小的不敢进去,等着玉箫姐屋里拿茶叶,剥果仁儿来。”

打发众人吃了茶,小玉便拿回盏托去了,宋惠莲在席上斜靠桌儿站立,看着月娘众人掷骰儿,故作大声说道:“娘把长幺搭在纯六,却不是天地分?还赢了五娘。”待会儿,又歪过身子说道:“你这六娘,骰子是个锦屏风对儿。我看三娘这幺三配纯五,只是十四点儿,输了。”

玉楼恼了,说道:“你这媳妇子,俺们在这里掷骰儿,插嘴插舌,有你什么说处!”

几句话把这老婆羞得站又站不住,立又立不稳,飞红了面皮,往下去了。

众妇人饮酒至掌灯时分,只见西门庆掀帘进来,笑道:“你们吃得好!”

吴大妗子跳起来说道:“姐夫来了。”连忙让座儿与他坐。

月娘道:“你在后边吃酒去罢了,女妇男子汉,又走来做什么?”

西门庆便道:“既是恁说,那我去吧。”于是出房门往金莲这边来。

金莲随即跟了来。西门庆已是吃得半醉,拉着金莲说道:“小油嘴,我有句话儿和你说,我要留惠莲在后边一夜儿吧,后边没地方儿。看你怎的容她,在你这边歇一夜儿吧,好不好?”

金莲说道:“我不好骂的,没的那汗邪的胡说!随你和她哪里入曰捣去。好娇态!教她在我这里,我是没处抬放她。就算我依了你,春梅贼小肉儿她也不容她在这里。你不信,叫了春梅小肉儿来,问问她,她若肯了,我就容她在这屋里。”说着,真的要叫春梅去。

西门庆道:“别去叫了。你不肯,她哪会肯。既是你娘儿俩不肯,罢,我还和她往那山子洞儿里过一夜。你吩咐丫头拿床铺盖,生些火儿那里去。不然,这一冷怎当?”

金莲忍不住笑了:“我不好骂出你来的!贼奴才淫妇,她是养你的娘。你是王祥寒冬腊月行孝顺,在那石头床上卧冰哩!”

西门庆也笑了,说道:“怪小油嘴儿,休奚落我。罢么,好歹叫丫头生个火儿吧。”

金莲道:“你去,我知道。”

这时,酒散。西门庆往后边去了。

金莲叫过春梅,对她说道:“刚才你爹来,说要用咱的房和那贼淫妇老婆睡觉哩,我没答应。他又缠着央我。我是说了:就算我依了,春梅也不依的。你会容那贼淫妇老婆在咱这房里睡觉捣?”

春梅说道:“娘你这话是多说的。那贼淫妇算是什么人?爹喜欢她,随爹领她去哪里睡去,只别来咱屋里,别弄脏了咱的屋子踩脏了咱的地。”

金莲笑道:“你这个小油嘴儿!你爹见我不答应,还是领她去山子洞里。那洞子里也怪冷的,你与他送床铺盖去,再生个火儿。”

春梅头一摇:“娘,你还是叫秋菊去吧,我去给你拿茶去。”说完,转身走了。

金莲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贼伶俐的丫头!”于是叫了秋菊。吩咐她抱铺盖笼火,去山子底下藏春坞雪洞里预备。

宋惠莲待各房娘都回房了,还在仪门首站立了一会,见四周无人,一溜烟往山子底下去了。走到花园门口时,以为西门庆还未进来,就不曾扣住角门子,只虚掩着。进了藏春坞洞儿内,只见西门庆早在里头秉烛而坐。这老婆进到里面,只觉得冷气侵人,尘嚣满榻。于是从袖中取出两个棒儿香,灯上点着,插在地下。虽然地下笼着一盆炭火儿,还冷得打战。老婆儿在床上铺好铺盖,上面还盖着一件貂鼠禅衣,掩上双扉,两人上床就寝。西门庆脱去衣裳,坐在床上,把这老婆的裤子褪了,抱在怀里。两人搂抱,正做得好,却不防潘金莲来了。

潘金莲在房里坐立不安,估量着二人入港已是定了,便摘去了冠儿,轻移莲步,悄悄走来花园内。到角门首,推了推,虚掩着的,遂潜身徐步而入。也不怕苍苔冰透了凌波,花刺抓伤了裙褶,蹑足隐身,在藏春坞月窗下站立,听他二人私下说什么话。

里面正灯烛明亮,那惠莲笑声说:“西门庆,冷铺中卧冰,把你贼受罪不济的老花子,就没本事寻个地方儿,走到这寒冰地狱里来了。口里衔着条绳子吧,冻死了明早好往外拉。”过一会儿,又说道:“冷合合的,睡了吧。你怎的只顾端详我的脚?你不是看过那小脚儿的来?像我没双鞋面儿,哪个买给我双鞋面儿也怎的?看着人家做鞋,自己却不能够做。”

西门庆道:“我儿,不打紧。到明日替你买几钱的各色鞋面。谁知你比你五娘脚儿还小。”

惠莲又道:“别的我不好比她,这脚却比她的小。昨日我拿她的鞋略试了试,还套着我的鞋穿。倒也不在乎大小,只是鞋样子周正才好。”

这几句话,听得金莲闭了气儿:怎的比起俺的脚来?你脚比我脚小,你还是奴才小脚!

不过,宋惠莲却也是比到了点子眼上。女人有三美:脸要俏,脚要小,金银首饰要光耀。脚是越小越好,小得丰满滚圆,握在手上如白面热馍一般,最惹汉子疼爱;若是干瘪清瘦,再小,也不过一小把干柴而已,那便不好了。西门庆此时只顾盯着惠莲的脚看,而且又不是初次发现,可是惠莲这双小脚是小中之上品了,故而宋惠莲十分自豪地敢同潘金莲那双出了名的金莲小脚比试一番。

金莲想到这儿,更觉身上发冷,但仍然要听下去:“这个奴才淫妇,等我再听一会,看她还说什么。”这一听,更气了。

那惠莲正在问西门庆:“你家第五的秋胡戏,你娶她来家多少时了?是女招的,还是后婚儿来?”

西门庆道:“也是回头人儿。”

这老婆便道:“嗔道恁久惯老成,原来也是个意中人儿,露水夫妻。”

金莲气得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移脚不动,心中暗道:“若教这奴才淫妇在里面,把俺们都吃她撑下去了。”真想声张骂起来,又恐怕西门庆性子不好,逞了淫妇的脸。待要含忍了她,恐怕淫妇明日不认帐。于是心中说道:“罢罢,且留下个记儿。使她知道,到明日再和她答话。”便走到花园角门首,拔下头上一根银簪儿,把门倒锁了,恼恨回房宿歇。

第二天清早,惠莲先起来,穿上衣裳,蓬着头走出来,见角门没插,吃了一惊。又摇门,摇了半日,摇不开。走回去见西门庆。西门庆隔着墙叫了迎春来开了门。这才看见销门儿的簪子,认出是金莲的,就知晚夕她来偷听了。这老婆心中怀着鬼胎,发虚,走到前边正开房门,只见小厮平安儿从东净里出来,看见她只是笑。

惠莲说道:“怪囚根子,谁和你龇着那牙笑哩。”

平安儿道:“嫂嫂,俺们笑笑儿你也怪罪?”

“这一大清早的,平白无故笑的是什么?”

“我笑嫂子三日没吃饭眼前花。我猜你昨日一夜没来家。”

惠莲一下飞红了脸,骂道:“贼提口拔舌见鬼的囚根子,我哪一夜不在房里睡?怎的不在家?你丢块瓦儿,也要下落。”

平安道:“我刚才还看见嫂子锁着门,怎的赖得过?”

“我早起身,就往五娘屋里,只刚才出来。你这囚在哪里来?”

“我却听见五娘教你腌螃蟹,说你会劈得好腿儿;嗔道五娘使你门首看着拴簸箕的,说你会咂得好舌头。”

这老婆被他说得急了,拿起条门拴来,赶着平安儿绕院子骂道:“贼汗邪囚根子,看我到明日对他说不说。不与你个功德也不怕,狂得有甚些褶儿也怎的?”

平安儿一边跑,一边央求道:“耶嫂子,将就着些儿吧。对谁说?我晓得你往高枝儿上去了。”

惠莲更急了,只赶着他打。玳安正从印子铺走来,上前一把将拴夺住了,说道:“嫂子为什么打他?”

惠莲道:“你问那龇牙鬼囚根子,口里胡说八道的,把我的胳膊都气软了。”

这时平安儿已往外跑了。

玳安推着她说:“嫂子,你少生气着恼,且往屋里梳头去吧。”

惠莲便向腰间葫芦儿顺袋里取出三四分银子来,递与玳安道:“累你替我拿大碗烫两个合汁来我吃,把汤盛在铫子里吧。”

玳安道:“不打紧,等我去。”一手接了,连忙洗了脸,替她烫了合汁来。

惠莲让玳安吃了一碗,自己吃了一碗,方才梳了头,锁上门,先到后边月娘房里打了卯儿,然后来金莲房里。

金莲正临镜梳妆。

惠莲进来,献小意儿,在旁拿抿镜,掇洗手水,殷勤侍奉。

金莲正眼也不瞧她,也不理她。

惠莲道:“娘的睡鞋裹脚,我卷了收了吧。”

金莲道:“由它,你放着,教丫头进来收。”便叫秋菊:“贼奴才,往哪去了。”

惠莲道:“秋菊扫地哩,春梅姐在那里梳头哩。”

金莲说道:“你还是别要管它,丢着吧,一发等她们来拾掇。歪蹄泼脚的,没的展污了嫂子的手。你去扶持你爹,爹也得你恁个人儿扶持他,才可他的心。俺们都是露水夫妻,再醮货儿,只嫂子是正名正项轿子娶将来的,是他的正头老婆,秋胡戏。”

这老婆听了这几句,正学出昨日晚夕她对西门庆说的话来,道出她的真病,于是向前双膝跪下,说道:“娘是小的一个主儿,娘不高抬贵手,小的一时儿存站不得。当初不因娘宽恩,小的也不肯依随爹。就是后边大娘儿,不过只是个大纲儿。小的还是娘抬举多,莫不敢在娘面前欺心?随娘查访,小的但有一字欺心,到明日不逢好死,一个毛孔里生下一个疔疮。”

金莲道:“不是这等说,我眼里放不下砂子的人。汉子既要了你,俺们莫不与你争?不许你在汉子跟前弄鬼,轻言轻语的。你要把俺们踩下去,你要在中间踢跳。我的姐姐,对你说,把这等想心儿且吐了些儿吧!”

惠莲道:“娘再访,小的并不敢欺心。倒只怕昨日晚夕娘错听了。”

金莲道:“傻嫂子,我闲得慌,听你怎的?我对你说了吧,十个老婆也买不住一个男子汉的心。你爹虽然家里有这几个老婆,或是外边请人家的粉头,来家通不瞒我一些儿,一五一十就告我说。你六娘当时和他一个鼻子眼儿里出气,什么事儿来家不告诉我?你比六娘总差些儿吧!你莫不也套她的鞋儿穿了?”

老婆儿被说得闭口无言,心里又苦又酸又涩,在房中站立了一会,走出来。走到仪门夹道内,撞见西门庆,便嗔道:“你好人儿,原来你是个大滑答子货!昨日人对你说的话儿,只放在心里,放烂了才好。想起什么来对人说?干净你这嘴头子,就是个走水的槽,有话到明日不再告你说了。”

西门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话?我并不知道。”

惠莲瞅了他一眼,嘟着嘴往前边去了。

走到前边大厅门口,她又神气起来,加上嘴儿乖,赶着傅伙计叫傅大郎,陈经济叫姐夫,贲四叫老四。昨晚和西门庆睡了一夜,今早越发在人前花哨,全无忌惮。叫道:“傅大郎,我拜你拜,替我在门首看着卖粉的。”

那傅伙计老成,便敬心儿替她门首看着。

玳安故意戏她:“嫂子,卖粉的早晨过去了,你早出来拿秤称他的好来。”

这老婆儿便骂道:“贼猴儿,里边五娘、六娘使我要买搽的粉,你如何说拿秤称?三斤胭脂二斤粉,教那淫妇搽了又搽,看我进里边对她说不说!”

玳安道:“耶,嫂子,行动只拿五娘唬我。我只以为你老人家肚子里空着,要买粉吃哩。”

这老婆儿过一会儿又叫:“贲老四,你代我在门首看着卖梅花菊花的,我要买两对儿戴。”

贲伙计好歹专心替她看着。卖梅花的过来了,叫住,请出她来买。惠莲拣了两对鬓花大翠,又是两方紫绫闪色销金汗巾儿,共七钱五分银子。她向腰里摸出半侧银子儿来,央及贲四替她凿,称七钱五分银子给卖花人。贲四手头正写帐,丢下走来,蹲着身子替她凿。

玳安走来,说道:“等我来与嫂子凿,你写你的帐去。”一面接银子在手,且不凿,只顾瞧那银子。

“贼猴儿,不凿只管端详什么?你半夜没听见狗咬,是偷来的银了。”惠莲说道。

“偷倒不是偷的,这银子有些眼熟,倒像爹银子包儿里的。前日爹在灯市里,凿与买方金蛮子的银子,还剩了一半,就是这银子。我记得千真万真。”玳安说道,手中还拿着银子转来转去端详。

“贼囚,一个天下人还有一样儿的。爹的银子,怎的到得我手里?”

玳安笑了:“我知道什么帐儿?”

老婆儿便赶着打。

玳安把银子凿下七钱五分,交与卖花人,把剩下的银子拿在手里不给还她,只顾走去。

惠莲道:“贼囚根子,你敢拿了去,我算你好汉。”

玳安道:“我不拿你的,你把剩下的与我些儿买吃的。”

“贼猴儿,你递过来,我再与你。”这老婆儿哄得玳安递了过来,只掠了一块四五分的与他,别的还塞在腰里,一直进去了。

从此以后,常在门首成两价拿银子买剪截花翠汗巾之类,甚至瓜子儿四五升量进去,散与各房丫环并众人吃。头上治的珠子箍儿,金灯笼坠子黄烘烘的;衣服底下穿着红潞绸裤儿,线纳护膝;又大袖子袖着香茶,木樨香桶子三四个带在身边。现一日也花消二三钱银子,都是西门庆背地与她的。

可是,只要见到潘金莲,见到春梅,惠莲便自觉矮下几分,每日都要去金莲房里把小意儿贴恋,为她炖茶炖水,做鞋脚针线,不拿强拿,不动强动。见了春梅,也一口一个“春梅姐姐”。正经月娘后边,每日只打个到面儿,就来前边金莲房里来。每日和金莲、瓶儿两个下棋抹牌,行成伙儿。有时撞见西门庆来,金莲故意令她旁边斟酒,教她一处坐。每日大酒大肉玩耍,只图汉子喜欢。

惠莲以为如此这般就算是抱住金莲的腿儿了,可谓是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顺水流。却不料那孙雪娥一一早已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记在心上。雪娥与来旺儿暗地里又有私情,所以当来旺从杭州回到家来,她便告诉了来旺:金莲牵头,玉箫观风,先在山洞,后让卧房,你家老婆已与主子睡了好几次了。来旺岂容戴此绿帽,喝醉了酒,大骂西门庆与潘金莲,发狠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金莲便不甘此心,教着西门庆把他往死里整。偏偏宋惠莲对来旺仍不失一份感情,缠着西门庆就此作罢,为来旺开脱。但是宋惠莲毕竟不是潘金莲的对手,来旺终于吃了官司,挨了重刑,递解回原籍徐州去了。临行,西门庆吩咐众人不让惠莲知道,也不给来旺衣服银两路上盘缠。宋惠莲后来从小厮口里得知,气得发昏,这才知西门庆平时答应的话都是哄自己而已,于是大骂西门庆一顿,上吊自缢。幸亏家人媳妇发觉,救了下来。潘金莲见西门庆一半心思放在瓶儿身上,一半心思放在这宋惠莲身上,心中一狠,生出一计,调唆得孙雪娥与宋惠莲大吵起来,扭打成一团。孙雪娥先是见这老婆儿总在屋里闷睡,不干活儿,这天又是娇儿生日,忙不过来,便使丫环叫了几次,只是不出来。雪娥便想起潘金莲说的,来旺儿媳妇说你要了她汉子,爹恼了,才把她汉子打发了。于是走到她房里来说道:“嫂子,做了王美人了,怎的这般难请?”见惠莲不理,只顾面朝里睡,又道:“嫂子,你想你家旺官儿哩?早思想就好来,不是你,他也不得如此,还在这西门庆家里。”

这一句话,又打动宋惠莲想起潘金莲在她面前说的话:那雪娥说不是你背养主子,你家汉子怎的离了这家门,说你是专养主子的奴才。于是翻身跳起来,对着雪娥说道:“你没的走来浪声颡气!他便因我弄出去了,怪你什么事?你为什么来?爹打你一顿,撵得你不容上前边去!得人不说出来,大家将就些便罢了,何必撑着头儿来寻趁人。”

这又戳到雪娥的痛处。西门庆从金莲和丫环口里得知雪娥透露自己与惠莲勾搭的事给来旺,又知她与来旺有私情,便狠揍雪娥一顿,摘了她的首饰,只教她伴着家人媳妇上灶,不许她上前边见人。金莲便调唆说:“前日爹打了你那一顿,都是这老婆过嘴告说的。”雪娥想起来,心中大怒,骂道:“好贼奴才,养汉淫妇!如何大胆骂我?”

惠莲道:“我是奴才淫妇,你是奴才小妇!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奴才!你倒背地里偷我的汉子,你还来倒自家掀腾。”

这几句话又把雪娥戳急了,趁宋惠莲不防她,扑上前去,一个巴掌打在惠莲脸上,顿时就是五个血红印子显出来。惠莲说道:“你如何打我?”一头撞去,揪住雪娥的头发,打成一团:月娘众人上来,把二人拖开。惠莲心中难过,回到房内,倒插了门,哭泣不止。哭到掌灯时分,众人正乱着在后边祝贺李娇儿的生日吃酒,这老婆儿忍气不过,寻了两条脚带,拴在门楹上,自缢身死。亡年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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