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在坛善信,不可以自己之善,较他人之恶。
第九,在坛善信,有愿念佛者,须将佛字作正字观,不可妄想成道作祖。
第十,在坛善信,有犯规不改者,当公逐出。
第十条传到者个时候,别说是做去,谁还记得?你看近来还像个样么?不是修福作德,竟成了热闹场,是非局。众位姊妹们仔细想想,【历述坛规,何等严正,做道场者。倘遵此行之,天下有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者,断断乎未之有也。】者个时候,皆是妇道来此,任意胡为也将爷们家免了。固然不是特为免了他们,全没有一点佛心,故尔不来。若不从新振作,吃着皇王水土,受了父母养育,当怎么报去?”众人道:“却是听见说过,可没有者么清白。”严氏道:“已后可以记清了,你们看着罢,那黄兴之子,将来定然错不了,全是黄玉桂老爷子积累的。黄兴若是接续着办,又焉得闹出者些猴来?”众中一人答道:“是者么说,他若接续着办,那马氏姐姐好么还死不了哩。”严氏道:“那也是他的寿算,不至遭者些不幸就是了。众位各人念佛罢莫要斗牌了。若是还要斗牌,那可是真带了钩子秤来。”众人道:“怎么带了钩子秤来?”严氏道:“钩俩钱可还斋钱哪。”众人道:“说到斋钱上,者斋钱存下的做甚么使呢?”严氏道:“我也是昏了,那条规上还有两条哩。
第十一,斋资有余,须作济贫用。或放生亦可,不准会首私自存放,及放帐生息。还有一条,是甚么呢?”说着想了一想道:“是了是了。
第十二,官客两天,堂客一天,不准男女搀杂。”
齐严氏等,说话之间,斋饭已齐。众人用斋毕,也就渐渐而散。到了次日,乃是十五,也不过仍如前日样子。那李金华同申杜二人,买些纸箔,也令仆人买点,叫他祭其先人。到了过午,主仆五人,出了善庄,到了一个宽阔地处,将纸箔焚化。一个个泪滴胸前,好不凄惨。李金华一阵伤心,不过作了短诗一章,后来到了庙中方才写出,主仆五人在那野外,散淡消遥,不觉已是更余。听见远远有人说道:“我自从在观音堂,领了吊数多钱,到了家中竟得了个病儿,活也不能作,一个工钱也没得存下。可怎么着好呢?”一人答道:“者谷子已竟熟了,掐点穗子,【使得么。】暂且糊口罢。”前人道:“若是那么着,对的着那李先生么?”【者还罢了。】答道:“不掐好人家的,那宗刻薄人家,何妨掐他点。”前人道:“与其那么着,吾2个皮脸再找李先生去哩。”答道:“人家要说咱不要分。【各管各人,莫要咱那咱的。】又去胡弄他的钱,你怎么样呢?”前人道:“我并非胡弄他去,于心无愧,人家就看不出来么?你当是人家没有点眼力么?真的假的自然看得出来。”【那知人家更听得明白。】答道:“那么着,我也同你走走。”李金华听到者里,便要招呼他们。杜雨亭道:“不可招呼,等到明日,他们若去找咱,便是没掐庄稼。若不去找咱,就是变了卦。到底看看他们改了没有。”李金华道:“是者样说到的,兄台所见比弟深远。”
说着便回到庙中歇了一时。李金华便将其诗写出,递于杜雨亭观看。不知是些甚话?下回分解。
注解:
昔朱子以小学教人,颇得孔圣传薪之法。鲁斋许氏益之以忠孝二经,所谓教之以正也。以故当时之受教者,未讲文字,先喻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节,即莫不力体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行及其堪入大学。然后课以经史,博以六艺,华以文章、诗、赋、策、论,责以格致诚正之功,修齐治平之术,童而习焉,长而安焉。身一出而天下皆引重焉,致君泽民,易风移俗,胥是道也。即在女子,惟议针黹、酒食,首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之修。内言不出于阃,外言不入于阃。遇有念佛会场,焉有斗牌之恶习,闲谈之积弊哉。所以条规,不设于往古,而自无或犯条规之人焉。自后世不以小学示人,浸失圣教之真传。由是恶习丛生,弊端百出。教人者,虽仍教之以正,亦不得谓教之以正也。传云:“教之以正,盖欲仍先以小学教人,复延圣教之。”真传耳。岂但为惩创女子已哉。
理注:
上回庄严大殿是富润屋。此有老媪严氏是庄严中正,助兴正念,是德润身心广,才能体胖,身心俱正。一正能压百邪,所以众妇女无言可答。又言念佛会,是自性道场,然佛字作正字看以觉字解。以正觉念佛,才能遣除妄念。又黄玉桂者,正柱其心立起规条。十二条者,是十二因缘助道法者。念佛之法,题王巳精神外不入,内不出,才能一心不乱,此一段心法。以念佛为宗,又申、杜、李主仆五人,出村外祭奠,是用七月中元。正是七大圆融,尽归一孝字。三人作诗,慎终追远地步,为佛为仙,莫未乎孝矣。
偈云:
三教由来孝为先,伦理纲常是根源。
念佛一法为最孝,超拔父母出九泉。
第二十七回伤心诗孝思搁笔离母计毛胜传书
话说杜李主仆祭奠回庙。李金华写出诗来,递与杜雨亭,杜雨亭接过一看,不觉泪洒纸上。又少定一时,方仔细看来,【此等血心诗句,在雨亭青眼中,岂忍粗忽看过。】只见写的是:
采彼荼毒,不知其苦。
嗟游子兮,涕泣如雨。一解
之彼旷野,瞻望南国。
先父母兮,千里阻隔。二解
之彼荒原,焚化纸钱。
清酒三奠,难到九泉。三解
嗟我良朋,携手同行。
交相顾兮,言难尽情。四解【古调独弹。】
看毕,也提笔写了两首绝句,递与金华道:“粗句不堪,难以见人,既有所成,必乞哂正。”李金华一看,见写的是:
读诗久废蓼”篇,不敢分心到墓前。
老泪欲流频拂去,怕他滴下透重泉。
寂寂无言叹此生,双亲相继谢人情。
偶然欲写思亲句,二十余年凑不成。【千古绝唱。】
李金华看毕,申孝思将他二人草稿,全拿过去,看了一遍。也提笔在手,将墨磨好,刚欲落笔,那泪普漱漱,滴满胸前,一字也写不出来。【伤哉孝子之痛怀。有难以言传者;而孝子之至情,尤有难以笔书者,故申孝思无声之诗,较有声之诗,愈见沉痛。何则孝从心生,故泪从心滴,可谓不着一字,尽露天真,愈足动人之孝思。呜乎,父母之不得见也。旷野四顾,其情何堪。怅景物之苍凉,愈思愈远。履霜露之点滴,一步一惊。虽先人音容杳杳,缅想犹生。而孝子神魂依依,孺怀莫释。阅者细思无声之诗,应共堕无声之泪,于一致祭。思及其亲焉,亦当有搁笔时。】杜李二人,反将他劝了一回,方才止住泪痕。又说了一回闲话,也就安眠。
到了次日早晨,尚未梳洗,从外面来了二人。直入禅堂,与李金华请了个安,又问了申杜二人好。李金华让他坐在一旁,问道:“你二位到此有甚么事?”一人答道:“李老爷不认的我?我却认的李老爷。你老人家不记的麦秋时候,开恤贫会么?我二人全来领过钱,者就是众人认一人,一人难认众人。”李金华道:“有甚么事罢?”答道:“领钱之时,我听见你老人家说的那些好话,无奈到家之时,身得重病,卧不能起,直到如今,连一点活也无力作去。左思右想,没有一点活门,不得不来求你老人家悲悯悲悯。等着好了,总不能一味发懒,【尚知自勤其力,惭化之征。】横竖忘不了你老人家那些好话。”李金华道:“你病了可有么法?并非是不欲作活呀?”又向那一人问道:“你是何事呢?”那人笑道:“也是求你老人家帮助帮助。”李金华道:“你吃的肥白大胖的,莫非也是病的么?要不就是你保养的好,依吾看来,你必有不安生处,若是照着吾说的话做去,焉得又来找吾?”好人答道:“并非不愿做活,也是运气不好。昨日晚上我没在家中,【夜不在家,作甚么去。】竟是被贼偷了个罄净。【一派鬼语。】所以不得不来求点周济,暂且糊口。”李金华道:“你说者话吾有点不信,你既被盗,万没有者喜容。况且既然被盗,就该急速找找,那能大清早晨跑到者里来。吾也不管真假,自然有个安排。”说罢拿出京钱三吊,给病者两吊,给那一人一吊。【虽小惠亦施之得当焉。】说道:“你二位各自回去,务习正业,莫要托懒赌博。”二人谢过而去。
刚出屋门,李金华道:“他俩昨日晚晌在漫地里说的那些话,当是我不知道哩。跑到者里来,之乎者也的,亏来者么为顾他们,还一句实话没有。”【使之闻之,不羞当面。】二人听见,也就速速走去。不多时又来了一人,向杜李等拱手道:“众位先生请了。”杜雨亭道:“请坐请坐。”那人落坐。李金华道:“请问兄台上姓?”那人道:“贱姓曹名承泽。”且说者曹承泽系善庄曹德霈之次子,曹承恩之弟。承恩配毛氏,其弟配寇氏。自从寇氏过门,百般利害,不惧公婆,尚未一年,曹德霈忧郁而死。【寇氏之恶,彰彰矣。】后曹承恩习武,由武举人升至游击。因南寇未除,领兵在河南一带防堵。不料家中日不了声,毛、寇二氏,也是针尖对麦芒,一个省事的没有。那曹承泽恃其兄之势,终日狐朋狗友,喝酒行凶,无所不至。那曹承恩何从得知?又兼毛氏之兄毛胜走南转北,两处搬弄。【搬弄是非,毛贼伎俩。】
这日毛胜从河南回家,作了一封假信,交与其母王氏。王氏遂到曹家,曹承泽目不识丁,听说毛胜回家,就到了毛家。一来看望毛胜,二来叫他看信。曹毛二人相见,说了几句周旋话,便请毛胜到他家来。毛胜道:“正要给老太太请安。”说着便随曹承泽而来。及至见了毛氏,兄妹说了半天话,曹承泽便去沽酒。毛胜向其妹道“我妹丈叫我来接你,同上河南,怕你在家与老二家惹气。”毛氏道:“正不愿意在家里,生气惹恼的哩。”说着,曹承泽沽酒而回,曹毛二人饮酒中间,曹承泽便将信纸递与毛胜,毛胜拆开念道:
叩禀母亲大人金安。男在河南,一切平顺,不必挂念。闻听儿媳毛氏,在家多有不和,即差其兄毛胜将他接到河南。男将他教训教训,便将他送回。承奉母亲。二弟须少用酒,多在母亲跟前尽点孝心,即是疼为兄的了。【词假义真。】肃此草禀,并问合家清吉,男承恩谨禀。
曹承泽听毕,便有些不悦,胡思乱想,不知怎样才好。将酒喝完,送出毛胜,告知其母。其母道:“者事不好,你哥哥那个性子,你还不知么?倘乎将你嫂嫂接去,闹出不测来,可怎么样?”【为后文伏线。】曹承泽道:“那了的事,他是将他女的接去,也不知唧咕甚么哩。明明是将咱娘们丢在者里不管了,者几年连点银子也不捎来。要不就是捎了来,全叫他女的押起来了。依着吾说等着他走的时候,凿击他一%,音顿将行李挡住,他也没法走了,大分里自然得送银子家来。”其母听罢,又怕大儿闹事,又怕小儿作祸,甚属为难。曹承泽想了一时,不若到观音堂中,求教李先生,所以才到庙中与李金华相见。李金华问了他的姓名,遂又问道:“曹兄台到此有何见教?”曹承泽道:“李先生有所不知,弟有为难的事,求教先生。”李金华道:“只要能办,无不尽心。”不知曹承泽说些甚么?下回分解。
注解:
扫茔拜墓,岁有定期,在常人不过奉行故事。一经仁人孝子之钦承,最足考见性真。不知秋霜之伤怀,更逾春风旅馆之孺慕,倍甚栗里。敬觇伤心诸诗,字字泪珠,句句心血,铁石人闻,亦当顿足。金华、雨亭二公,固可即诗以徵其孝矣。而元德之笔不忍举,痛不成书,无字之什,尤足动人孝思,不应以工拙律之,亦不得以有无论之。彼孝行有亏者,何堪同年共语哉?曹承恩督兵南豫正宜尽忠矣,惟忠臣出于孝子之门。孝心有亏,即忠心有亏也。而毛氏偏执,寇氏强悍,皆承泽之忿戾习惯,不足以戒其妻与嫂,实即承恩之不能齐家,以化其妻与弟之夫妇也。君子曰:“欲全其忠,当先课其孝。”故继伤心诸诗,而连类及此也。然而申孝思等,即以劝善为心,以惩恶为念。遇曹氏家风,吾恐前之作诗搁笔者,亦将对此而束手矣乎。
理注:
上回说李杜二人,是有字之诗,申孝思乃无字之诗。追思慎远,比那有字之义更甚。有严氏说出念佛道场,正是要一心念佛,方能克除毛、寇二贼。曹德霈,有德泽霈林,又生下承恩获福。从观音堂内,回光反照,照出毛、寇来,理应灭除,以后承恩承泽,以心为君王,以忠臣为善,意中助行矣。
偈云:
除邪崇正是真谛,助法道品培净基。
毛寇去尽证三昧,心空及第见如如。
第二十八回作谣言央人代笔写回信大义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