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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烟

刘费劲最早是不抽烟的。

那时,刘费劲大学刚毕业,正风华正茂,被分配进一家职权局室里。

眼前,仿佛就已为他摆好了一条阳光大道般。

一切皆好。

就是刘费劲不会抽烟。

有下属单位的人来时,给局里的同事们递烟,也给刘费劲递烟,刘费劲摆了摆手,说,不抽。

然后,办公室里就烟雾缭绕起来了。

一堆抽烟的人和唯一一个不抽烟的刘费劲。

同事们看刘费劲的眼光,也是怪怪的。

让刘费劲心头总觉不是滋味。

更有下属单位的人来时,不仅给局里的同事们递一根一根的烟,也有扔一条一条烟的。

下属单位的人知道刘费劲不抽烟,也就不给他扔那一条一条烟了。

碍于刘费劲在场,同事们也不敢去接那扔过来的一条一条的烟。同事们只有乘刘费劲不在时,暗暗地去接那扔过来的一条一条的烟。

刘费劲总觉有些尴尬,不自在。

在局里,刘费劲没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尽管如此,刘费劲还是不想抽烟。

刘费劲的父亲,就是因为吸烟过度,而得了肺癌,三年前,离了刘费劲而去。

刘费劲发过誓,自己这辈子绝不抽烟。

这样尴尬地熬了五年。

许多与刘费劲一起分配到局里,能力还远不如他的同事,升了好多个了。唯独刘费劲,还是在原地踏着步。

刘费劲就很有些想不通。

刘费劲找了个好朋友去酒吧喝酒。

三杯酒下去,刘费劲就谈了他的苦楚。

朋友听了,说,关键是你不抽烟。若你抽烟,就一定能升。

刘费劲有些不信,说,可能吗?

不是可能。是肯定。朋友很坚定地点着头。

刘费劲想,那就姑且一试吧。

于是,再有下属单位的人来局里递烟时,刘费劲说,给我一根吧,我也抽烟的。

下属单位的人一听,忙把烟递了过去。

看着刘费劲接过烟,并且很自然地摁了打火机,又很自然地在嘴里吞云吐雾着。

同事们的脸上,莫名地就有了笑意。

再有下属单位的人来局里递一条一条的烟时,同事们也就很自然地当着刘费劲的面,接过那一条一条的烟。

当然,下属单位的人也不忘给刘费劲递那一条一条的烟,刘费劲也很自然地当着同事们的面,接过那一条一条的烟。

朋友说的话还真准。

三年不到,刘费劲就升了。

再后来的几年,刘费劲的官位,就如同他的烟瘾一样,一个劲地往上蹿。

到刘费劲坐上局长的那一天。

那烟,对刘费劲来说,真有点欲罢不能了。

刘费劲一天能抽掉三四包的烟。

虽然刘费劲做了局长,但仍有许多下属单位的人来送烟,一条一条的送着烟。

当然,现在送来的烟,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烟了。

烟都被加工过了。

烟里,被满满地塞着钱。

每次,刘费劲都是狠狠地抽着烟,然后又狠狠地数着那钱。

那钱的数字,总让刘费劲兴奋不已。

不过,最近刘费劲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

不时地,老是咳嗽着。

这让刘费劲想起了父亲。

父亲也是因为抽烟过度。

最近这个城市到处都在严打着,让刘费劲的心头有些不安。

那天,电视里播放着城市里的某一位领导,在法庭前,佝偻着,被宣判的场景。

刘费劲认识那位领导。

那也是个老烟枪了。

想着想着,刘费劲不期然地摸到了身边的一包烟。

这么些年来,刘费劲从没自己去买过哪怕是一根的烟。

刘费劲看到了那包烟上的几个字:吸烟有害健康。

刘费劲摸着那烟的手,忽然莫名地抖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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