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关系迂回包抄
大凡求人,先彼此认识是道理。如果对方根本不知你姓甚名谁,何方神圣,断不会贸然出手助你。因此在求人之前,必须先与他拉近乎套交情。
说到套近乎,那些闯江湖打把势卖艺的人是最有体会的。
从前江湖上各色人等被生计所迫,撇家舍亲,背井离乡“闯码头”,靠着师傅相授的技艺乞求几个小钱,过着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生活,要经历数不尽的艰辛磨难,还要对付江湖上各种各样的险风恶浪,何况江湖上的各种行业内部也有着同样残酷激烈的生存竞争,因此,没有乐观、顽强的性格和一套“撑得开”的本领是不行的。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要有一张响当当的嘴巴,一身非同寻常的求人功夫。
当他们流落异地人生地不熟,怎样才能将那些冷漠的路人吸引过来,尽快“打”开“场子”?怎样使那些人们司空见惯、不以为然的江湖把戏挂上神奇的色彩,让人们看得津津有味、乐而忘返?更关键的是怎样才能使得人们不管情愿与否最后“慷慨解囊”?这里面的学问着实不小。
在这方面,江湖艺人们经过长期的磨炼,加之师傅传授,有一套独特、过硬的“嘴上功夫”。君不见,有些比较固定的“段子”,经过世代相传,进而成了民间文学中的精彩片段,实在不可小瞧!
江湖艺人每天所面对的人三教九流、纷繁复杂,身份、职业、地位各不相同,过往行人来去匆匆,而且每到一地,当地的风土人情也都各异。怎样才能勾起大家的共同兴趣,争取尽可能多的观众呢?这又跟普通人的情况不同,一般人求人,面对的只是一个对象,而江湖艺人要吸引和打动的,却是心思各异的围观者。在这一点上,江湖艺人自有办法。
人的感情愿望、各人所关注的事情虽不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基本的层面,像居家度日、生老病死、娶妻嫁女、发财免灾以及吃喝拉撒睡等日常细节。江湖艺人的语言总是离不开这些古老而又寻常的话题,依靠它们,抒发人之常情,表达一些相当朴素的生活道理,说出人们共同的心事。
请看下面一段艺人的开场白:
家有黄金堆满楼,
不如学艺在心头。
白天不怕朋友借,
夜晚不怕贼来偷。
不种麦子吃白面,
不种芝麻喝香油。
南京去来北京走,
黄河两岸度春秋。
不是我卖艺的说大话,挨饿的日子还在后头。
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娘、兄弟姐妹,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出门在外混口饭吃不容易,坐车要车钱,住店要店钱,吃饭要饭钱。小的在这儿撂个摊子,挣点儿小钱儿。别看这时候能扑腾还能挣点儿,要是赶到老了那天,可就挣不来了!往后谁给饭吃呀?对不对?我这都是实话。
前面一段顺口溜平中见奇,其中包含了人们对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的向往和某些对于人生享乐不切实际但却使人聊以自慰的遐想,同时又有豪迈的表述,流露出一股满不在乎的江湖气概。后面则是实话实说,平铺直叙,讲述江湖艺人的艰辛,道理浅白、贴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谁不为之动容!
人们之所以求人,都是因为自己有了麻烦,有了难处,需要别人同情并慷慨相助。江湖艺人的处境与求人者的处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们的求人手段可以作为我们参照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