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魔君微弱的呼吸声,詹楚不禁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些往事......
神界与魔界自上古时代便纷争不断,动不动就大动干戈,争的你死我活。在那个时代里,是神是魔并不是以善恶来区分的,神界也存在着无恶不作的天神,同样的,魔界也有不少心地善良的魔族族人。他们最大的不同只是种族相异罢了。
他们的共同之处是他们都拥有比人类以及其他兽类强大的多的力量。人类的力量需要一个一个地慢慢累积若干年,而神魔们不老不死,永世不灭,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共存。无论是魔族还是神族都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因为如此,他们也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一山容不下二虎,是时候一比高下分个胜负了。
神魔大战一触即发。
在那场战役里,神界与魔界几乎倾巢而出,虽然所用时间不长,但伤亡却异常惨重。无论是作为战胜方的神族还是作为战败方的魔族,不少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了的神和魔都在那场战役中灰飞烟灭,在这个世界里永远消失了,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而成王败寇这种亘古不变的定理,也同样应用在了神魔之间。残余不多的魔族被神族无情地驱逐,被世人毫无理由的唾弃,就连凡尘俗世里也没有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他们只能在另一个维度里苟延残喘地活着,继续生存下去,不至于被灭族被赶尽杀绝。
历史往往都是由胜利者谱写出来的。神界得势,立法三章,凡心有歹念,无恶不作者,皆为魔界余孽,人人皆欲杀之而后快;;凡有魔界之人闯入之地,众人皆要齐心将其驱逐凡与魔界之人来往频繁者,皆视为神界的敌人,与魔界之人同等对待。
这样一来,魔族便更加落寞衰败,再无东山再起奋起还击的机会了。
神界自然高枕无忧,继续享受着无穷无尽的荣耀与膜拜。无尚的赞誉与供奉孕育出的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天神,对于世人的祈求无动于衷,只是一味地想要保住自己至尊的身份地位。
真是可笑。
詹楚对此嗤之以鼻,他作为魔族的一员,深知神界一些不为人知的丑恶行径,但却无可奈何。倘若之后幻神并没有出现,魔君也许早就重振魔族,踏平神界,一雪前耻了吧。
“泫潇呢?”干涸苍白的唇微微动了一下。
詹楚单膝下地,低头回答道:“属下无能,未能带回泫潇,还请主人责罚。”
魔君慢慢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写满了忧伤思念的眼睛,表面无情无欲,眼底却又有一番只属于某一个人的柔情。
“起来吧。若换作是我,想必也带不回来她。”说完徐徐站了起来,一脸倦容地往内堂走去。
此时詹楚正打算搀扶他,却被他摆手拒绝了:“我有些乏了,没有要紧事便不要来打扰我。”
“属下明白。”詹楚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詹楚明白魔君正在赶他走,也许他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但令詹楚感到奇怪的是,魔君竟然只字未提夕灵。这不像他。
莫非魔君也去过氹池了。
詹楚目送着魔君离开大殿,他不敢问也不敢想,既然魔君不想说,那他便不会再去追究什么。一切都随他吧,虽然默默承受,但总算是有一个念想,不至于如行尸走肉般没了方向没了灵魂。即使是遥不可及的梦,也值得用尽永生永世来追逐。
远处的天际还挂着一丝残红,那是夕阳的余辉,星星点点的剩下那么一点光芒,却也足够照着回家的路。
长道背着虚脱了的夕灵,长庸扶着半死不活的远卿,终于回到了王老二的家里。
他们一进门就把迎面而来的小媛吓了一跳,四个人本就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地去了氹池,回来时却这般狼狈,个个体无完肤,伤痕累累。不仅如此,夕灵和远卿看起来要比长道和长庸严重的多,两人都无法动弹,昏死过去。要不是近看还有些活人样子,小媛还以为他们俩已经死了呢。
长道轻轻放下背上的夕灵,对小媛说道:“小媛姑娘,麻烦你帮夕灵换件干净衣裳。”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夕灵的衣裳被氹池的水浸湿之后还没有完全干透,上面不仅有已经结成巴的烂泥还有不少血渍,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心疼不已。
“夕灵姑娘,这是怎么了?流这么多血。”小媛赶紧从彻底怀里接过毫无气力的夕灵,想要先察看一下她的伤势。
长道解释道:“夕灵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那衣服上的血不是她的。”
“那是......仙子的血?”小媛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大致可以肯定是她所想的那样,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还是抱着一丝丝幻想,希望她口中的仙子平安无事。
长道听得小媛所说的仙子,有些迟疑不解。长庸将远卿送回房间后,一出来便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知道长道可能已经猜出小媛口中的仙子就是刚才与他们激战的泫潇,但至于小媛为何称她为仙子,长道恐怕难以理解。
长庸回答小媛,道:“是她的血。不过你放心,她没事。”
整场激战,唯独只有夕灵的那一剑刺伤了泫潇。长道和长庸并没有伤着她半分毫毛,最多也只是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而夕灵的那一剑虽刺中了泫潇的小腹,但也不是什么致命大伤。且那时的夕灵气力微弱,没有一丁点的力气,所以刺的并不深,不曾伤及内里,只是会一时猛地出血的皮外伤而已。再说,那黑影表面上是在用蛮力将泫潇掳走,但不难看出他是想要救出泫潇。泫潇脾气倔强的很,她所认定的便会奉之为真理为事实,以她当时的处境,根本不足以再与长道和长庸斗下去。黑影将其强行带走,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为她着想。而长庸一开始以为黑影是想渔翁得利,见泫潇受伤便对其落井下石,趁机要了泫潇的性命。也是为了保护泫潇才与黑影大打出手,之后才慢慢察觉出黑影的初衷。这也是他并没有去追黑影的原因,既然他无法让泫潇停战,那么就让黑影将她带走,以免好勇斗狠的泫潇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肯罢休。
长庸心想,黑影如此便是泫潇的同伴了,那泫潇的伤势必定也会由他悉心照料了。
其实,小媛与长庸都知道泫潇的秉性纯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之前那一晚深入的交流让本来不太信任他们的小媛对长庸的话很是信服。既然长庸都这么说了,小媛自然安下心来,不再怀疑什么。
于是长庸趁热打铁,将之前在氹奉村和氹池的相关事情都一一与长道一番详细述说。长道这才有了一些眉目,得知氹奉村村民的离奇死亡与泫潇没有直接关系,泫潇只是尽自己所能在帮助他们了却心愿的时候,长道不免有些懊悔。其实事情本可以朝着较好的方向去发展,不想却变得如此难以收场。
但泫潇身上确实透着一丝并不明显的魔性,况且他们与泫潇无仇无怨,泫潇却百般为难于他们,居心何在,路人皆知。
长道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言语,长庸知道他在思考便也不再言语,还长道一个清静,想想缘由,想想后路。
一旁的小媛见他们面色沉重,想必是有要紧事相商,本不打算说些什么的。但突然想起了病榻上的安宁,便将长庸拉到一边,轻声说道:“长庸少侠,安宁姑娘一直在念叨着你。你们可把她担心死了,既然回来了,赶紧去看看她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多日的照顾。”长庸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小媛一边回礼一边话中有话地说道:“安宁姑娘若是见你回来了,指不定病就一下子全好了,也不会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
长庸眼神飘散开来,没有应答,随即徒步就进了安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