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让你不再受刑,此后也不再有任何鬼能伤你。”
“不要。”
“可你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就是你的救星,你怎可不留下来?我会视你为珍珠!”
“曾经有个男人位及千万人之上,可他也不能救我保我。”
“那是你爱错了,人间的王都是重权力江山而绝情负你的人!鬼跟人怎会一样?人大多自大无知,我鬼是说鬼话也算话,说到做到。”
“我信了那孟婆,现在又重遭旧难该怎么说?”
“孟婆那老女人看上你的玉瓶了,无奈你不肯给,她又不能强取,所以惩罚惩罚你,我念你可怜,想免了这刑罚,你可依我留下来做我的妻?”
戚姬冷笑,道:“哈哈!我连人都不信怎会信鬼!”
“顽固!走你的!”男子竹篙一推,戚姬随着那瓮在水中转圈,转得昏天黑地。随后他就又是唱着哀歌划着竹排缓缓消失在灰蒙蒙的水雾中。
“都是骗子!”戚姬对着忘川河喊道。
戚姬不知道自己要在腐尸和腥臭中漂浮多久,是不是自己也会成为它们那样,最终腐烂在这河水里。没有鬼告诉她,这极刑是谁规定的,凭什么,没有鬼告诉她像这样的飘荡要什么时候结束。
男子的哀歌又来了,没有听过的曲子,苍凉和恐怖中带着某种向往,戚姬觉得那是一种想要冲破丝帛束缚的花,绽放,窒息。
“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你唱得如此之好。”
男子从水雾中浮现,手里没有竹篙,竹排自己在滑动。他飘然而至,说不出魅力的脸似乎是在对戚姬笑。
“这是悼念阵亡士兵的哀歌,你跟随刘邦时可能没有听过,你听见的都是欢歌乐舞,可真正的歌舞乐都是悲怆的,无论形式多么华丽都掩不住悲伤的本质。我这哀歌是汇集了沙场死去的那些鬼魂对于亲人的思念,对于人世的留恋,对于命运不公的抱怨,你知道吗当你得到刘邦的恩宠之时,锦衣玉食奢华无度,享受着人间极致的生活,所以你受着这刑,你就别怨,因为你代替千万人享受了,如今是提替千万人受刑,债就算还了。”
“这就是孟婆说的债吧,可也不算挟私报复……”
“私也有,公也有,我也想挟私把你留下来做我的妻。”
“我丑陋不堪,不配。”
“我可爱此刻的你,但如果你愿意美着,我可以恢复你的容姿,甚至让你再美上百倍。”
“可就算我怎么美,你已经见过我这般丑陋污秽的时候,难道在以后你就不会有想起此刻这般的我?”
男子闻言一怔,似乎无言以对。
“好吧,你不愿意留,我也不劝了。我在这瓮上雕些花,好衬你的美人头。”男子以手作画,在瓮上刻着,刻完了,捧起忘川河水浇过瓮身,那上面的花就褪焕出艳丽的红色,栩栩如生。
戚姬又悲又喜,望着这男子问:“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没有名字,我也可以是任何人,你也许见过我,也许跟我擦肩而过,也许跟我有恩怨纠缠,可我谁也不是……你去吧,带着你的怨念,你的诅咒,无悔地去吧。”男子富有魅力的脸隐匿在水雾里,戚姬也昏昏沉沉地随着美丽的瓮急速地流走,忘川河似乎活了起来,那些残肢和腐肉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是一条光的路,戚姬明白,自己要进入轮回了。
可是在光的路上,她依稀好像记起有一个人深爱着她,深深的,深深的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