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额头的汗水涔涔往下冒出来,声音颤抖,面色苍白:“老爷,太子,这火太大,根本进不去。”
秦煦眯着眼睛看着大火,眼底有一团寒雾流窜,火势越来越大,面前黑烟翻腾,巨大的火舌恨不得一下窜到天上去,灼烫的温度不断的向四周弥漫。
季伯彦声音有些苍凉,说道:“谁能救吾家小女,我必将赏其百亩良田,万贯家产。”
有几个侍卫听此犹豫几下,出列向前,身上浇上水冲进火场中心。
然而还没有走进去,就被大火吞噬,转瞬成为火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最终也是被噗嗤嗤燃烧的大火所掩盖。
再没有人敢自告奋勇举步上前。
竹娇心里焦灼难耐,脑子里一道白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
嘶声大喊道:“我家小姐不在堂屋,她在左厢房,在左厢房!”
众人视线向左看去,大火最旺盛的地方是季处秀的卧房,在最右侧,而左厢房的火势较小,左厢房被大火吞噬了近半个。
南玄彻嘴角牵起笑容:“南某要自告奋勇了。”
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秦煦霍然拽住南玄彻的肩膀,说:“你在外面等着。我去。”
声音不大,却冷若坚冰。
秦煦的下巴紧紧绷起,眸子若黑潭一般深不见底,氤氲了一大片的肃杀之感。
众人想也没想的阻止,但是秦煦已经举起一旁的水缸,把自己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季伯彦一慌,慌张的跪在秦煦的身前,仓促道:“殿下,万万不可,火势已经无力回天,殿下不要冲动行事,莫要为了小女一条贱命伤了太子的身体,这样小女死不足惜,季府死不足惜啊——”
就连南玄彻也有些错愕,心里道,这太子不会是玩真的吧。
秦煦的侍卫,立马跪在地上,阻止秦煦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火光弥漫,黑色浓烟遮天蔽日。
中间的火舌吞吐翻滚似是凶猛的恶狼。
火光点映了他的绷得紧紧的一张俊脸。
秦煦双眼定定的望着那漫天大祸,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眉眼间尽是淡漠,素衣白裳的女子。
那个冷若冰霜,却又如同月光一样有些明**人的女子,在大火中冷漠的站着,不惊慌,不求救,孤高桀骜的扬着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冷漠无波。
她心无悲欢,外无所欲求,淡淡的一副眉眼。
轻易的就掩盖了,在丞相这十多年的苦痛。
那天,他看到了她胸脯上一道一道盘根错节的伤疤,那么稚嫩的皮肤上,那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年岁,却有了十几年的丑陋伤疤。
听说她想不开跳过河。
秦煦勾勾唇角,怎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现在面对熊熊大火,他却不能控制的有些害怕,她会随着大火的浇息,也不复存在。
秦煦双眼凌厉,鼻梁坚挺,薄唇紧抿,一把推开身边阻拦的人。
冲着大火而去。
秦煦的侍卫飞奔到他身前跪下来,阻止他。这要是太子受了一点点的伤,他们都是罪该万死的,况且上次发生的荷园遇刺已经给他们了一次重重的教训。
季伯彦跪伏在地,即便是他在朝堂上巧舌如簧,舌战群雄,此刻,面对倔强的年轻太子,他能说出来的是只有苦口婆心的哀求。
太子是千万不能在皇太后面前出事,在皇太后面前出事,那也千万不能是在丞相府里。
否则,难辞其咎。
可是,秦煦被两个护卫紧紧揽住,季伯彦肝胆俱惊,一把鼻涕一把泪。
“季伯彦,你一直活在官场。”不曾,做过父亲。
季伯彦颤抖双手顿了顿,怔怔的看着帝国年轻却受万人追捧的太子殿下,冲入火海之中。
他的声音,冷静到令人骨髓发寒。
就像他的父皇一样,永远活在自己的殿堂之上,不曾担任过父亲一角。
火场之外,骚乱异常。
南玄彻怒喝:“还不快去西厢房救火!”一群蠢货。
火光刺眼,清晰的看的见火场前,众人一张张惊悚异常的表情。
西厢房东面的一半房梁已经坍塌,岌岌可危,大火呛人,逼人烈火,冲入眉梢,秦煦一只手挡在脸前,一只手缠上浇湿的衣服,拨开挡在眼前的障碍物。
西厢房的正厅已经看不出原样。
大火熏燃,秦煦大叫:“季处秀!”四下全是火光,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连呼三声,只有噗嗤嗤大火燃烧的声音,还有被考炸了的瓷器的碎裂的声音。
火场之外的季伯彦愣愣待在原地,没有那一刻,他如此希望季处秀,她的二女儿,从没有出生过。
她是个祸害。
秦煦冲到厢房的内室里,门口房梁被大火吞噬,轰然倒地。
大火燎烤着,秦煦感觉自己的嗓子正在被火灼烧着。
撕心裂肺的夏日。
秦煦哑着嗓子朝屋子里面吼,那内室摇摇欲坠,房梁上的火苗越来越旺,由一开始的火苗到连绵不断的熊熊烈火。
秦煦扶着那玉石制成的屏风,绕过塌陷的房梁,想要走到内室。
季处秀我在内室最后面的墙角,默默计算着时间,心里想着在过一会儿,要是还没有人进来的话,她也真该就死心,从后面的窗户破洞而出,实施第二套方案。
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某天夜里她一身黑色劲装从陈管家的老婆的胸前偷来了库房的钥匙,从库房里,拿了整整一桶的煤油。
大部分浇到偏院的东厢房,怕火势快速蔓延到西厢房,正厅也就是她的主卧,她并没有洒很多煤油,只是在地板玉石瓷器上浇了一些。
西厢房建的时候,用的是建造花园假山玉石的那一批工匠,所以西厢房屋子里面的构造都用的是大理石和南方地区的斑纹雨花石之类的,而且屋顶房梁用的是给季家儿子造房子用的废料,淮南地区极为珍贵的淮南临木,这种木料厚实,分子密集,很难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