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睁大眼睛怒视着季处秀,操着阴阳怪调的声音说:“哪句话?我要记着什么!”
季处秀勾起唇角,背着阳光的她,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有点怪异:“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争也争不来。”
她笑得意味深长,三房陡然想起来那天她说她是青楼出身。
她的身份,是她永远的痛。就连老爷都不敢提及,这个小贱蹄子!她怎敢!
三房面色气得发红,双手狠狠攥起来,眼里闪着阴毒残忍的光,她张开血红的唇瞪着季处秀说:“你目无尊长,顶撞长辈。”
“来人!掌嘴!”
二十几号人就全部摩拳擦掌的冲着季处秀去,像是一群饿狼看见了鲜肉一般。而季处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清漠然的看着他们动作,一言不发。
三房咧开红唇笑了起来,以为季处秀是被吓傻了。
黄清芸吓得身子发抖,冲到前面抓住三房的衣袖求饶,恨不能跪在地上去求三房。
一旁的竹娇跌跌撞撞把那些人隔开,护在季处秀身前。
而三房整不死这个死丫头,怎么会听到那些求饶就心慈手软呢。
她一把推开黄清芸,满是嫌恶:“下贱。”
黄清芸本就虚弱,惊呼一声,倒在地上。
季处秀眼睛眯了眯,眼里一道诡异的幽光倏地划过。
三房余光瞥见,心里一抖,那瞬间的眼神,冷漠,无情。没有波澜,却让她从心底里发毛,那感觉,就像是浑身的汗毛被人硬生生的拔起来一般。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的脖颈之上,已经冰凉一片!
局势陡变,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躲过二十几个下人走到三房身前的。
三房面色惨白,只感觉脖子上一个冰凉锋利的压迫感,一丝生疼传来,空气里隐隐飘着血腥的味道。
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空气似乎凝滞,只有干巴巴的惊恐之声在空气里溢开。
三房哆哆嗦嗦,牙齿磕在一起:“你想,你想干什么。”
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三房的眼里惊恐一片。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血珠缓缓往下流。
黄清芸看着陡然变化的局势,生怕季处秀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做出傻事来,她慌张说道:“秀秀,你别生气,别做傻事。”若说季锦秀是老爷的掌上明珠,那么三房就是老爷的心头好,若是她犯了傻,到时候,老爷不会饶过她的。
季处秀朝黄清芸投过一个淡淡的眼神,安稳的。
黄清芸却觉得这透着一股力量,让她觉得踏实。
这边三房也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心里想到她是不会做什么蠢事的:“我警告你,放下刀子,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饶不了你们娘俩,识趣的把刀子放下!”
季处秀眼角一瞥,寒光一闪,一道银光闪过,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是三房带来的小厮,想要偷偷逃出去给季丞相告状。
一柄食指大小的匕首,直直插在他的布鞋的前头,没入地面,动弹不得。
小厮两腿一软,双膝跪在地上。
三房觉得季处秀不是人,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软弱可欺,忍气吞声的季二小姐了。
“识趣?三夫人,你说该识趣的是谁?”季处秀尾音上扬,冷冷的,刺骨冰冷。
脖子上一阵刺痛,刀锋入肉,一道血痕缓缓拉了出来。
“是我,是我——”这个丫头疯了,疯了!她会杀了她的。
三房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面容惨白,手指忍不住的哆嗦,浑身血液凝固。
这一刻她才明白的道理。
季处秀的手肘顶在三房的肩头,缓缓启唇:“柳轻轻,人如其名,轻贱。”她的评价,像是点评饰品,衣裳一般随意,不屑。
三房柳轻轻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曾经名满江南的一带艳妓,被无数人拥戴追捧,自负高傲任性了近三十年的柳轻轻,害怕了。
“季锦秀病没好前,你就夹着尾巴做人,毕竟你不如季锦秀重要。”即便是杀了她,季伯彦为了自己的宏图大计也不会怪罪于季处秀。
三房咬紧下唇,眼里愤恨不已,却无法辩驳。
因为季处秀说中了,全家都是围着季锦秀转的。
哐当,季处秀嫌恶的推开柳轻轻,丢下染着她血液的匕首,匕首带着几滴血珠,溅到地上。
三房浑身虚软,下人眼尖,立马过去搀扶,带着柳轻轻离季处秀远远的。
看着季处秀扔下的刀三房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心里那个难受那个不服。
三房不敢看季处秀,只能瞪着黄清芸,她养的小畜生,恨恨道:“你给我等着!”
然后带着众人,快步离去。
黄清芸双手捏在一起,看着那些急匆匆近乎逃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慌。
生怕三房会找秀秀的事儿。
三房收回目光,扭头看着季处秀说:“秀秀,无碍的,以后莫要再为娘亲逞这匹夫之勇了。”
季处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习惯真可怕,习惯了被欺负的人,永远只会委曲求全。
季处秀有些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然后她伸出手,拍拍黄清芸搭在她手腕处的手,像是安抚她的情绪一般。
动作说不出的生硬,与她刚才敏捷如豹的动作相比完全是两个人做出来的,上一世,二十几年都没有做过这个动作,虽然极力想要自然一些,可是,安慰人这档子事,她一次没有做过。
破天荒头一回,竟是对她宿主的母亲。
而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莫名其妙的安慰一个如惊弓之鸟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