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兰嬷嬷手下一顿,心惊地看向顾佑之,见她神色淡淡,没有丝毫不悦的迹象,心里疑惑更甚:小姐一贯维护夫人,容不得下人说夫人半句不是,若是在平常,自己必要挨顿训斥,怎么今儿个,小姐却像是听闲话是的?
端着疑惑,兰嬷嬷又大着胆子试探道:“有些话,奴婢知道小姐不爱听,但奴婢还是要提醒小姐,融园那位用心不良,小姐还是莫要与她太亲近的好,小姐年岁小看不真切,可奴婢打小就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看了大半辈子的人,铁定错不了!就拿上次小姐受罚来说,还不是二小姐鼓动小姐去的老爷书房,也是在她的推搡下才碰碎了侯爷的古董花瓶儿,二小姐说是不小心,谁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若不是她到侯爷面前告状,小姐怎么会被罚跪祠堂,整整一天一夜啊!”
兰嬷嬷说着红了眼眶,语气哽咽起来,一想到原本就体弱多病的小姐因这场大病所受的苦,她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样,绞痛得厉害,“融园那位虽然和小姐的母族有些渊源,但毕竟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哪能掏心窝子的对小姐。”
顾佑之听着兰嬷嬷声情并茂地说着逆耳忠言,颇有些不自在,冷硬的面容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可眼见着天色已晚,却迟迟不见人安排晚膳,缓和的面色转而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园子里的丫鬟呢,怎么只见嬷嬷一人?”
兰嬷嬷停了手,低声道:“融园那边人手不够,一大早就将园子里的丫鬟们叫去帮忙,小姐可是饿了?奴婢这就去为小姐上晚膳。”
顾佑之转着手腕上的白玉镯,语气淡淡道:“劳烦嬷嬷去趟融园,将丫鬟们都叫回来,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人在身侧伺候!”
“……小姐?”兰嬷嬷愣了一愣,迟疑着唤了一声。
顾佑之轻眨羽睫,眼神瞟向融园的方向:“嬷嬷说得对,我身为侯府的嫡长女,总不能被欺负的太厉害了!”
“……哎!”怔愣了许久,见她不是说笑,兰嬷嬷才胡乱点了点头,往融园去了。
望着兰嬷嬷消失的身影,顾佑之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手掌而不自知。
是的,她叫顾佑之,是伯阳侯府的嫡长女,年方十二,如花儿绽放般的年纪,生命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落魄的慕红雪,已经随着衡南王府那场漫天大火灰飞烟灭,从今以后,她是顾佑之,倾心为善,天地佑之!
不久之后,兰嬷嬷灰溜溜地回来了,身后只跟着妙丹和迎丹两个丫鬟,顾佑之眉头微蹙:“怎么只有两个人?”
“回、回小姐,她们都说融园事务繁忙,暂且……回不来!”兰嬷嬷结巴道。
顾佑之冷笑一声,十几个丫鬟只回来了两个,难怪兰嬷嬷说不出口,她堂堂一个侯府的大小姐,找几个丫鬟伺候,还得看她们的脸色,当真可笑!
“嬷嬷吩咐下去,妙丹和迎丹留下,其余的丫鬟明日一律发卖!”
“这……”妙丹和迎丹对视一眼,被顾佑之眼底的寒意惊着了,她们俩是夫人在世时亲自为小姐挑选的贴身丫鬟,自是忠心无二意,倒是院子里的丫鬟,这几年处死的处死,发卖的发卖,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换进的都是夫人的人手,小姐又对夫人极为信任,原本是不在意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兰嬷嬷赶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小姐,使不得啊!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坦,但也不能冒然与夫人叫板,她毕竟是侯府的正妻,你的婚事还得由她做主,万一恼了她……”
“嬷嬷的意思我都明白!”顾佑之打断兰嬷嬷的话,“她于我口蜜腹剑了这么多年,早已视我为眼中钉,只恨我身为嫡长女挡了她女儿的路,是我一味的忍让,她便会心软许我一段好姻缘吗?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佑儿糊涂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