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一出,顾老夫人当即黑了脸,方才是她允了顾慎之放松规矩,顾菱蕊便趁机挑事,岂不是说她这个祖母也失德逾矩吗?
顾寄松敛了笑意,没说话,低头喝了口茶,但也看得出是有些不满的。
许是见了世面,有所长进,顾慎之并未因她的话露出半丝怯意,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不予理会。
顾佑之亲昵地抚着他的额发,状似无意道:“今日家宴,讲究一个其乐融融,祖母都不在意,妹妹何苦吹毛求疵,何况,妹妹也不是没给我这个县主姐姐见礼吗?”
“你……”
顾菱蕊再欲发作,孙氏急忙阻止:“蕊儿一时口快失言,母亲不要介意,其实蕊儿对慎儿拜入大儒门下,是很欢心的。”
顾佑之但笑不语,恐怕欢心是假,嫉妒怒恨才是真吧!
孙氏又道:“过了年,安儿也该去国子监报到了,慎儿定要在大儒面前为安儿美言几句,趁势举荐才是。”
原来是有目的而为之!
顾佑之淡淡笑笑,道:“母亲放心,安儿若是天资聪颖,天分有余,是定会入大儒的眼的!”
孙氏心里一怒,面上委屈道:“佑儿这是拒绝母亲吗?”她转脸看向老夫人和顾寄松:“我也是为了侯府着想,若是府里两位公子都拜入大儒门下,亦可为侯府增添无限荣光,侯府后继有人,基业得保,也是一段佳话!”末了,她顿了顿,又道:“既然慎儿不愿意,那便算了!”
顾寄松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母亲的想法也是对的,既然你已是大儒的入门弟子,近水楼台,也要为家族兄弟多多打算!”
顾佑之眼色冷了几分,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以为,慎儿凭什么说服大儒纳了安儿?”
“且不说此轮招生已满员,安儿想入,便要等三年以后。世人皆知昇练大儒性格怪癖,油盐不进,连皇帝的账都不买,他会听一个小小门生的话?”
“这……”顾寄松词穷,有些尴尬,孙氏不死心道:“可既然慎儿既然能入了大儒的眼,必然是得他欢心宠爱的,说不准,也会有些分量!”
三年?再等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顾慎之转身看向孙氏,义正言辞道:“大儒招生只看天分,慎儿资质平庸,能入大儒的眼,是后天勤勉加之时运使然,而非母亲所谓的用小伎俩讨大儒欢心,大儒最讨厌耍小聪明的人,对众门生也是一视同仁,说不上偏心于谁,恐怕慎儿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不过要是弟弟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迟早会入大儒的眼,往常大儒不遵时令,破格招生也不是没有,若谈帮助,若是日后弟弟有课业难题,慎儿倒是可以为弟弟讲解一二。”
瞧瞧,瞧瞧!这拜入大儒门下就是不一样,说话有条有理,气度不卑不吭,和三个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人儿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顾佑之和他对视了一眼,眼底漾着笑意。
“慎儿若是不愿意,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顾菱蕊揪着不放,孙氏却没有阻止,想必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顾佑之厌烦至极,好不容易和弟弟聚聚,才不愿和她们做这无谓的纠缠。
“母亲和妹妹若是一定要以己度人,佑儿也无话可说,每年想拜入大儒门下的王侯子弟何其多,若是大儒如此好说话,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何至于让贵族子弟都挣破了头?难道说,慎儿的分量,比那些世家权贵,皇亲国戚还要足重?母亲不觉得自己的太过于异想天开了吗?万一慎儿惹恼了大儒,被赶了出来,岂不是足篮打水一场空!母亲为侯府着想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别好心办了错事,亦莫要打着为侯府着想的名头,满足一己私欲!”
她的话可谓犀利尖锐,丝毫不避讳地指出了孙氏的愚蠢与目的,也警醒了老夫人和顾寄松:是啊,昇练大儒性子怪异,阴晴不定,若是因此恼了慎儿,将他逐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佑儿说得对,安儿想拜大儒门下,还得靠他自己,此事到此为止,谁也别肖想了,开宴吧!”顾老夫人瞪了眼孙氏,语气冷淡道。
孙氏气得恨不得喷出一口黑血,这小贱人是越来越忤逆犯上了,竟敢如此说她,当真以为她失了势,不会东山再起吗?
等着吧,终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美味珍馐陆续上齐,众人提箸用餐。
“正月初三,太后宫宴世家子弟,今年我们侯府就不出面了吧!”餐至半酣,顾寄松沉着脸道,府里两位公子年岁尚小,此等场合不宜出席,两个女儿又毁了名声,去了也是丢人现眼,嫡女不能去,顾听雁这个庶女就更不能去了,否则会被嘲笑侯府后起无秀辈!
顾佑之笑笑,水眸轻眨:“行得正坐得端,便不怕谣言非议,若是此次侯府不出席,才是做贼心虚呢!”
“佑儿所言有理,就让佑儿去吧!”顾老夫人发话,佑儿处境已是绝地,不会再出现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让她进宫,说不定会另拓天地,绝处逢生!
“蕊儿也同去吧!”孙氏忙道,“往年都是蕊儿去的!”
“哼!”顾老夫人明显不愿意,“规矩没学成,心倒是很大,不许!”
“老夫人……”
孙氏急了,春姨娘也急了,只要顾菱蕊进宫,顾听雁就会尾随,她也希望女儿能被哪个王孙贵族看中,飞上枝头,尽享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