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和舅母不要担心,佑儿好多了!”顾佑之笑着回道。
“好就好!”陶氏破涕为笑,“你胸前的伤口虽严重,但你不用担心,等回京城,舅母就送你几瓶玉露雪脂膏,保证把伤口养得和从前一样!”
玉露雪脂膏是以天山雪莲为药引,辅以九种珍贵中草药凝炼而成的珍稀药物,对祛除正在愈合的伤疤有奇效。此等贵重药物,伯阳侯府也不见得会有,而陶氏竟然一开口就要她几瓶,关心之意溢于言表,顾佑之也不推辞,笑着应下:“佑儿谢过外祖母、舅母!”
崔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只叮嘱了句:“凡事要量力而行!”
同为天家臣子,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说不得,于理,顾佑之应该挡下这一刀,于情,作为骨肉血亲,她并不希望她这么做!可这话一旦出口,就是大不敬,因此她只能隐晦告诫,相信以佑儿的聪慧,她听得懂!
顾佑之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每每面对这位老人,她总是容易情绪失控。在顾老夫人眼里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崔老夫人眼里,却是以骨肉亲情为先,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看便知,有时候再多冠冕堂话的教导,也比不上一句真心的告诫,再如何慈眉善目,也抵不过眉宇间偶尔流泻出的淡淡温情!
亲情并不复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做作的可笑,令人生厌!
“佑儿……知道了!”随着眼角的泪水滑落,顾佑之应下了,从她决定为自己而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只是,谈何容易!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兵行险招!
崔老夫人和陶氏离开后,崔楚婷非要赖着留下来和顾佑之说说小女儿家的闺房话儿,被陶氏一再叮嘱不许扰了顾佑之休息后,两人才得了独处的机会。
顾佑之能下床已经是六日后的事了,随着体内余毒被清理了干净,她的脸色开始浮现出康健的红润,伤口也已经熬过了那段痛意难忍的时期,身上经过几日名贵药材的治疗与滋补,逐渐有了力气,闵太医允许她下地走走,可兰嬷嬷总是不放心,生生将她圈在床上。顾佑之最大的自由,就是每日起身坐一坐。
这日,瑞敏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坐到床前,“小姐该吃药了!”
妙丹笑道:“就你最殷勤,这药刚刚熬好,你是想烫着小姐吗?”
瑞敏揉了揉懂得通红的鼻尖儿,“本来是烫的,可这么冷的天儿,从厨房一路走来,也凉的差不多了。”
“外面很冷吗?”顾佑之看向窗外,可惜隔着窗户纸,什么也看不见,这几日可是把她闷坏了,兰嬷嬷打着养伤的名义,什么也不让她做,只能扒拉着手指头数天数。
“一天比一天冷,这几日都不见太阳,阴阴的,看样子是要下雪,老夫人那边儿已经计划着回府了,若是下了雪,这路就不好走了。”兰嬷嬷道。
顾佑之笑笑,下意识伸手去摸暖炉,却碰到了腰间的小蛊。她解下荷包,取出里面的琉璃瓶,看着瓶底静静伏着的小蝎子,道:“这几日可真是累坏了它!”她体内的余毒清了几天,它就蹦跶了几天,可谓是忠于职守。
“要它做什么,又不能帮小姐解毒!”就知道瞎蹦跶,妙丹不满地嘀咕,若是它能解个毒什么的,小姐何必受那么大的罪!
顾佑之但笑不语,若不是这个宝贝,她又如何能找得到那隐藏在暗处的刺客,而成为皇上的恩人?!
这小蛊不仅有用,简直是帮了她大忙!
正说着,迎丹走了进来:“小姐,表少爷来看你了。”
崔荣景?
顾佑之忙整理好衣衫,“请他进来吧?”
迎丹得了吩咐,将人迎了进来,来人却不止一个,而是两个,随着崔荣景一道进来的,还有那个两度救了自己的男子,好像叫什么亓燕清来着!
顾佑之快速想了一下,京城没有姓亓的世家,看来此人出身不高,不然顾菱蕊也不会如此热切地帮他们牵线搭桥了。
崔荣景进门,兰嬷嬷等人一同见了礼,他却单单走到瑞敏面前,问了句:“在佑儿身边可是还习惯?”
瑞敏垂着眼睑,声音淡淡道:“回大少爷,一切都好!”
瑞敏还保留着在国公府时对崔荣景的称呼,单从崔荣景对她的态度来看,并未把她当成下人看,倒更像是朋友,只是在瑞敏的刻意疏远下,显得有些怪异、不伦不类。
与旧友寒暄后,崔荣景才转向顾佑之,“伤可是好了?”神色与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嬷嬷总小题大做,非要把我拘在床上!”顾佑之莞尔一笑。
兰嬷嬷忙叫冤:“哪里是小题大做,我们家小姐身子骨一向娇弱,不瞒表少爷,小姐上回的病还没好利索,这药膳还没断呢,就又挨了这么一刀,不谨慎养着,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天地良心,她说这话可不是为了给自家小姐抢功劳,只是单纯的想要打消小姐总是蠢蠢欲动往地下跑的心思,她还要再圈着小姐几天呢!
“嬷嬷说的对,你是该好好养着!”面上虽严肃,但口气却仿佛是哥哥对不省心的妹妹的叮嘱,听得顾佑之怪不好意思的,小脸儿配合着“唰”的一下红了。
亓燕清看着她上一刻还一派正经的小模样,下一刻就羞红了脸,突然就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这小家伙本来也是一腔豪迈地站在崖边,正气凛然地要自我了解,结果被就上来时,却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久久回不过神,十分有趣,一时不忍笑出了声。
原本尴尬诡异的气氛被他这一声莫名其妙的笑声瞬间打破,顾佑之掬着一股子心思被看穿的羞恼,不满地瞪着那人,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