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此,这十年,与聂宇最为亲近的人,莫过于大哥,聂宇现如今对于他来说所谓的亲人,也只有当下的这个大哥了。
前一段日子,聂宇的大哥突然叫聂宇回国来,原本当时他还推辞拒绝,只是在大哥一味的强求下不得不回来,他敬重自己的大哥,比父亲更多一些。在国外的那些冷暖自知的日子里,悉数着每一次的与大哥的会面,那便是他在冰冷中得到的一丝阳光,太过于温暖。犹如冬日里快要僵死的人被雪中送炭一般,他沉寂的已经对亲情冷血的心顿时间沸腾。
只不过,聂宇对于大哥这次叫他回国并不知大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所以,也很是好奇。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咚,咚,咚”墙上的舶来进口挂钟敲响了一次又一次的半小时提醒。长途的飞机一路劳累,聂宇的头一下下的下沉,加上沙发软绵绵的感觉,他几乎要靠着沙发睡着了。
假寐里,皆是大哥与他从小到大的画面,那个他视作父亲一般的大哥……
“哈哈,我亲爱的弟弟!大哥回来了!”伴着一阵浑厚的男声,一个重重的手掌落在了聂宇的肩上,把聂宇拍得一惊,原本昏昏欲睡的感觉顿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险些从沙发上跳起,他看着大哥那曼联的笑容,惺忪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线,而后便是伸个懒腰般的昂着扭过头,对大哥灿灿的一笑。
只是,他印入眼帘的却是大哥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张憔悴的似乎几日都不曾睡觉的脸庞,聂宇的心里暗自心疼了一番,心中一紧。一直觉得大哥在公事上都是认真,干劲十足,只是……看起来似乎是伤神伤身,那布满血丝的眼毕竟睁了好几日都不曾睡觉。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啊!你这一会的时间,可比我跨国的时间还要久啊!等得我都要睡着了!”聂宇打趣的说到,手也放在了大哥的胳膊上,他将大哥一拉,跟自己形成了一个撞击式的拥抱,这拥抱太结实,似乎足以将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像年糕一般扎实的更紧。
“二弟,你是不知道。最近大哥在公司里都要忙疯了。这不,股市刚刚收市,我才能喘口气,回来见你。实在是不得已!一大堆屁事缠身,想躲都躲不掉!所以父亲才要你回来帮大哥的忙啊!”
大哥面露难色的说到,这段日子,他已经忙的移不开脚了,从前天到现在几乎是没有睡觉,昨个说是午休一会刚睡着却被助理叫醒批阅了一个急件,后来就再无睡意了,今早开会的时候,险些在会议里睡过去,要不是助理及时提醒,恐怕他就要做这第一个在开会时候睡过去的总裁了。
聂宇听罢,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淡淡然的说到:“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从小就不喜欢商场上的事情。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会在外面待了十年都不回来。”
上学的那几年,聂宇的心里就一直有磨合,无论是与家中的父亲还是母亲,皆是因为曾经学业的事情而赌气,这气一赌便是近乎于十年的时间,他毕业了,为了与聂家无关,却不愿回国来发展。
不过是因为当年最终与父亲争吵的那番话。
那时候,聂宇的父亲一巴掌打下去后,却是气愤道:“你以为在聂家当二少爷是这么好做的,你不学习,以后成为不了聂家的一份子,难道做一个在聂家吃白饭的人吗?聂家不养闲人!”
晴天霹雳,却是让聂宇的自尊心备受煎熬,他几次三番的考量,自己毕业后究竟如何,那时候,许是还念着那一份父子情。
只是那么多年,父亲都不曾为当初的那些话道歉过。他更加觉得,在父母的眼中,他不过是聂家的一个日后传宗接代的人罢了,为他们那磅礴的野心不断的努力的人,而这一切,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父亲说的对,没有聂家的这一切,哪里来的他的那些好日子。于是,他决定就此脱离聂家,毕业后自己做自己的事,不依靠聂家的光环,时至今日,时过境迁。
“可是,二弟。你知道,现在父亲已经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再不是十年前那个能够一只手拎起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在让我们在上面荡秋千的壮年男子。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整日待在公司,成宿成宿的加班,简直是时时刻刻的盯着股市和创业板。生怕因为自己疏忽错过了一点点的机会,给公司造成损失。”大哥发自肺腑的说到,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这样的负荷,急需要一个人来与他一起承担,旁人他又不信任,唯有自己的这个亲弟弟。
这些年,对于弟弟来说,似乎只有他才能说的上话,父亲又与弟弟之间两人还在堵着闷气,他作为大儿子,原本应是在中间劝阻的,只是他知道,这种气,还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他无论在中间做了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聂宇沉默了,思绪飘到了多年以前,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只知道玩耍的少年,因为家底的殷实也从来不需要去计较花费。那时候的他穿着打扮就与同龄人就已经不相同,从来都是阿玛尼,LV,各式各样的奢侈品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班尼路,一件李宁这样稀松平常。
只是他生性淡然,对这些物质并不计较。不过,他从小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自由生活,并且希望有一天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周游全世界。
自年少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给予的,而这些繁盛的物质又都来自父母白手起家并逐渐壮大的生意。
如果没有这些生意场上带来的财富,他什么都不是,更加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可偏偏,他却不喜商场的尔虞我诈,不喜欢商人的满手铜臭味。他最终被送出国留学,他却以此开始逃避,即便他知道那自由不是真的,哪怕只是暂时的。
而今天,他知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二弟,二弟!”急促的呼喊声把聂宇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大哥焦急且满是期盼的看着聂宇,等待着聂宇的答案。
见聂宇不说话,大哥急了,说到:“二弟,我知道你向来自由惯了。大哥也不是想强人所难,只不过确实现在家里的生意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这样吧,只要你来公司帮忙,你想何时来公司就何时来,不需要准点上下班。你只需要负责处理公司总部的一些日常事情就可以,并且你可以拥有公司所有的权利,做总裁。但是遇到棘手的事情还是交由大哥来处理。你看这样行吗?”
聂宇忽然有点缓不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大哥。其实他何尝不懂得大哥多年来独当一面的辛苦,也当然理解父亲将他送到瑞士学习工商管理的真正用意,他更加知道自己作为聂家的儿子所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只是他想不到大哥为了能让他答应去公司帮忙竟然可以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心中竟是感慨万千,只是此时却对应无言,只是一股暖流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红着一双眼,对上大哥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聂宇……”大哥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说到,似乎只要他不同意,大哥的心会顿时间碎成千万般,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的洒落满地。
“大哥,别说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公司。”聂宇已然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是坚定的说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所有的亲情唯系在这个家中,自然是容不得家中的任何人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即便是这些年他逃避了很多的责任,也只是逃避一时间,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到了这样的时候,却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了,他必须要站出来,从他那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中脱离,来到大哥的身边。回家,回公司,此时似乎变成了他日后唯一要走的路一般,即便是千万个不愿意,只是,这一切是为了这个家好,便是够了。
聂玉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样的感觉,并非是牺牲,而是一种成全,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为何当初父亲那般的气氛,他是觉得自己没有牺牲的观念吧……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太小,至今都对于那一切耿耿于怀,他告诉自己,也许时间能抚平一切……
“哈哈!好,大哥知道我的好二弟一定会答应大哥的!路途奔波,你也饿了,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一块儿吃个饭了,等下让老李去辛未庄园将爸妈接回来,咱们今晚好好聚聚!”大哥抑制不住的满是笑意开心说到,终于,弟弟肯回到这个家来帮忙来,接下来,他可以松快一大口的气,也许,可以睡个好觉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