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在大学里度过了相当艰难的一周。不计其数的考试以及实验室里数小时的实验使我疲惫不堪。我向往自己的家和那张柔软的床。其他学生都陆续到了站,而我满怀渴望望着窗处,看着他们被父母接走。最终,公车颠簸着停在我的目的地,然后我拖着手提箱下了车,开始了一段既漫长又艰难的回家之旅。
在那条通往山丘的车道边有一排女贞树篱,而我的家就在山丘上。每次我一离开公路,转向最后一段路程时,那道树篱便会映入眼帘,我总会感到很轻松,因为这说明我就快到家了。在那个特殊的傍晚,我刚刚看到那道树篱,天空中就飘起了毛毛细雨。我便停下脚步,将一本书放进手提箱。当我站起身时,我发现一个灰色的小点沿着那道树篱的顶端快速移动,正向我家的房子移去。近看时,我才知道那是爸爸的头顶。接着,我如梦初醒——第一次我回家的时候,他都会站在那道树篱的后面观察着,直到他确信我已安全到达。我强忍住呼之欲出的泪水。毕竟,他还是在乎我的。
从那以后,每次回家,那个灰点都成了指引我道路的灯。我迫不及待地走近,就想看着它偷偷摸摸地在那些绿树叶里移动。而当我到家时,就会发现爸爸正假装地坐在椅子上。“噢!是你呀!”他会这样说,并拉长脸,装出一幅惊讶的表情。
我就会回答:“是的,爸爸,是我。我回来了。”
透过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我分明看到父亲那暴起的血管、汩汩的鲜血和痛苦的面孔。
愧对父亲
●佚名
多少次我一个人徘徊在校园无人的角落,偶尔停下脚步,仰望阴沉的天空,不禁质问上苍:为什么偏偏把我降生在偏远贫穷的农家?脚上的粗布鞋,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头上的长辫子、红头绳,难以应付变幻莫测的发型潮流;身上那套褪色的天蓝色套装,伴我春夏秋冬。这一切都使我自卑,使我失落,使我缺少青春应有的激情和欢笑。在这都市的校园里我只能低着头,匆匆来往。
贫困,我要逃避你,我要摆脱你!还我激情!还我欢笑!我要把脚上的布鞋、身上的破衣远远地抛进垃圾堆。换上同桌霞的那双白色皮凉鞋,穿上校长女儿艳的那身名牌连衣裙,披开头发,略施粉黛,还有我明亮的双眸、姣好的面容、晶莹剔透的肌肤,再加上一米六九的身高,我会像月亮一样美丽。再不用低头来往,再不用自卑惆怅。但这只能是一个梦,光是那套让人风姿绰约的连衣裙就差不多要300元。300元对我那贫寒的家庭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不行,我必须拥有那套“曾丹”牌高级连衣裙,它就是为我这样漂亮的女孩设计的,他必须属于我。虚荣心战胜了一切,我再也抵制不住那连衣裙的诱惑。我决定找一个漂亮的惜口向父母要钱。可怜的父母亲啊!女儿难为你们了。
一封家书,两句问候的话语,紧接着就是堂而皇之的寄钱借口。五天之后,钱便由那落后的山村寄来了,整整300元。作为一个远在都市求学的女儿,怎能知道父母为凑够这300元钱的艰辛。第一次撒谎向父母要这不该要的钱,花这不该花的钱,我的心也不安地颤动过。然而望着校园里那些俊男靓女的装束,看着他们公子哥儿般的生活,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拿到汇款单的当天,“曾丹”牌连衣裙便裹到了我那苗条的身躯上,配上“咔咔”作响的皮鞋和飘逸的秀发,我一下子变了个样儿。我很快就从同舍姐妹们惊羡的目光中找到了坦然而骄傲的感觉。于是校园里又多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多了一道迷人的风景。我挺胸漫步在校园,那极高的回头率让我想起往日低头走过校园时那些鄙视的目光。今天我终于找回了我的自尊。
半个月后,我回到家里。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见父亲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我愣住了。父亲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是我,无力地说了一声:“你回来了。饿了吧?厨房里有饭菜,你自己吃吧。”我望着父亲那憔悴的面容,泪水充满了眼眶:“爸,你咋了?”“爸没事,只是身体太虚弱,不能下地干活,休息两天就好了。”中午,母亲从田里回来了。看着母亲削瘦的身体和布满老茧的双手,我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我向母亲询问爸爸的病情,母亲轻声说:“你上次写信要钱,一时没借到,怕你急用,你爸就躲着我到医院卖了血。卖血回来,还没到家,就晕倒了。已经半个月了还没恢复。”血!卖血!我竟逼着父亲去卖血。透过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我分明看到父亲那暴起的血管、汩汩的鲜血和痛苦的面孔。
父亲,女儿榨干了你身上的汗水,还要吸干你身上的血液,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满足女儿那膨胀的虚荣心和毫无意义的自尊。我那可亲、可恨、可怕的连衣裙的每一根纤维里竟透着父亲的鲜血,血在一滴一滴落下、我的心也因此而流血。
父亲见我流泪,也伤心起来。虽然他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他是不会想到女儿用他的鲜血去换取一条连衣裙,去换取可怜的无谓的自尊的。
“苦就苦点吧,罪是人受的。”父亲安慰着我。
夕阳下看着继父为我忙碌,忽然发现他的头发白了,光虽然不强,但很扎眼。那一刻,鼻头有点酸。
一声“爸爸”难出口
●吴安臣
想认识继父,但还未等我认识他,他就从我眼前消失了,这是我小时候对继父的印象。而今有时间认识继父了,我却远在外地工作,同时认识到他和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因妈妈的关系,我该叫他爸爸而已,而今妈妈已不在了,我和他只是存在义务关系罢了,交流方式仍然是电话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培养不出多浓的情义。
记得我刚读小学时,有一天回家,姥姥和妈妈强拉硬扯把我拖的一个操北方口音矮个男人跟前,叫我喊他爸爸,他笑着露出满口黄牙,哼,肯定是不讲卫生造成的,那时我想,有必要吗?一副对我巴结讨好的样子,我对他产生本能的厌恶。我拒绝喊他。同时明白妈妈为我找了一个爸爸,因为从我略略懂事起我的口语词典里就没有爸爸这个概念,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来给我做爸爸。那分钟妈妈差点揍我,他却嘿嘿地笑笑说:‘不要勉强他,小孩子嘛!”从此我就很少见到他了,我们这儿农忙时他就在着,忙完他就走了,仿佛一只候鸟,就这样飞来飞去。从此我生活中有了爸爸这个概念,他时时带给我北方一些吃的和玩的东西,吃惯南方零食的我根本不希罕那些东西,至于那些玩的还不如我用泥巴做的,我更看不起,不知我为何本能地抵触他。有一年我还穿上了他从北方带给我的小棉袄,虽然南方的冬季没那么寒冷与漫长,但穿上它,我着实在小伙伴面前神气了一阵。也许那时是时髦的东西。但不久我就忘了带给我一点虚荣心的小棉袄。
不久我相继有了两个妹妹。妹妹的出世,让我仿佛成了她俩的点缀和附属品。我试图从妈妈那儿找回一点宠爱,但或许是妈妈为了照顾两个妹妹忙晕了头,根本无暇多理我,甚至教我自己洗衣服,意思是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但我总认为自己是一个男孩,怎么能做这种洗衣做饭的事呢?于是我暗恨继父,不是他的到来,怎么会有两个妹妹,我也不会来自己洗衣服,妈妈也有更多的时间唱歌、讲故事给我听,可现在这种权力已经被剥夺了。
接着,全家北迁到继父的老家,继父的老家在豫南平原上,在惯山窝的我仿佛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着实兴奋了一阵,但百年不遇的大水让家徒四壁的我们颗粒无收,雪上加霜,不久母亲携两个妹妹先行回了云南。狠心的妈妈不知为何要让我和继父单独相处。那时我读小学三年级,于是我从看不起继父到怕他,真不知他会如何折磨我。果然他在收完棉花后,就把我丢给他的兄弟一家,从此我开始寄人篱下,天地间无穷的悲哀和痛苦压向我。我多希望继父说的话能实现:“别怕,不久你妈会来接的!”但等来等去,小学毕业了,我才相信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而已,他说的这些无非让小小的我不至绝望而会想到自杀,于是我对继父的恨积蓄着。我总认为两个妹妹比我幸福多了,晚上对着夜空数星星时总会想到母亲的眼睛,她怕忘了自己有个儿子在北方,不知继父用了什么方法骗得她相信我生活得很好。现在才明白他们是无能为力罢了。
继父的钱如期寄到,我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我不清楚钱从那来,自然不知挣钱的艰辛。慢慢地母亲的亲笔信少了,我觉察到一些不妙。后来回云南才知道母亲外出做生意,从此下落不明,茫茫人海,母亲失踪了,我更加恨继父,他的出现让我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都不提了,连我享受母亲爱的权力也被剥夺了。
高中毕业回了云南,和继父真正生活在一起,彼此话语却非常少,慢慢从村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继父的事迹,男女老少都夸他是个好人。说他自从我妈出去后,既当爹又当妈,供我们兄妹读书。他甚至不叫我两个妹妹读完,完全是为了供我读书。他一个部北方人在瓦场上做瓦,起早贪黑不说,还把稻子、蚕豆伺候的非同一般,连我们南方一些种田的老把式都竖起大拇指夸他呢!后来又从妹妹口中得知,他每次都向她俩强调:你俩北方有个哥哥,我们可要节约点!曾经有一次一锅煮老南瓜,他们整整吃了三天,而今妹妹提起老南瓜就怕。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甚至有点迷惑了,但我转而认为在一切都是他为了减轻他曾对我不好灵魂不安而做的,他对我做的一切,让我饱尝了多少辛酸和不幸,我无法原谅他。后来考上了大学,半工半读,总算艰苦地读完了,走上讲台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当我给学生大讲道理时总会想到继父,但总不能释然。
我和他总像有疙瘩一样,回到家中,总是例行公事一样喊他吃饭,问候他一下身体状况。然后无言地对坐看电视。电话里也是他问候我多于我问候他,似乎他亏欠了我什么似的。
有一次病倒了,躺在椅子上,夕阳下看着继父为我忙碌,忽然发现他的头发白了,光虽然不强,但很扎眼。那一刻,鼻头有点酸。想不到他的晚景会如此颓唐与孤独,甚至凄凉无助。
真想叫一声爸爸,“您坐下,我给您捶捶背好吗?”儿子真想认识您,我想和您谈谈过去和将来……
这是父亲那只小箱子里所有的秘密;原来被父亲视为财富而珍藏在自己箱底的就是小儿子多年来无意留存的一张奖状、一篇习作、一个证章。
父亲的那只小箱子
●佚名
当我忧郁的眼神,在父亲的那只小箱子里停落的一个瞬间,心便碎了。
那只小箱子遗留在父亲的故居。庭院深深,又已然荒芜了四季,北风过处布满着刺骨的苍凉。父亲在春天离世的,此前几十年这里是花果遍地生的百草园吧?!至于十几间堂屋,正如想象,而今是四处盘结着蛛网,于是父亲的那只小箱子也似乎尘封过了一个世纪。
父亲曾亲手打制过许多那样的小箱子,这在他根本不算难事。木器、机械、农具、土建、编织、电工,诸如此类传统的行业和工种,父亲几乎无一不通。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父亲修理不了的家什。但现在角角落落里散落的家什和工具没有人再去动一动了,如同一度被蛛网封存的那只小箱子一样。
我是为母亲寻找父亲遗留下来的一样东西才想到打开那只小箱子的。箱子并未加锁,我拿父亲用过几十年的一只鸡毛掸子拂去灰尘和蛛网,然后轻轻将箱盖掀开来。
实际上,那只小箱子同其它箱子柜子一样,父亲生前是不允许我们随意打开的。父亲所有的箱子总是分门别类,条理而规整。直到当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母亲和姐姐们打开了那些箱子,我想她们一定是得到了父亲的“默许”。多年来,大家习惯于父亲的沉默,如今只能权当我们的生活中仍在继续着父亲的沉默了。
父亲曾经不允许随意打开他的箱子,是因为箱子里都是他自己的东西。我不知道要打开的那只小箱子里还会有父亲的什么遗物,而我无论如何都不情愿打开储藏在其中的任何记忆!物是人非,情何以堪呵?
箱盖到底是掀开了。我开始翻检着其中的每一件东西,尔后又禁不住失声哭出来。
父亲的那只小箱子里居然都是我的东西,我的曾经自以为永远不再有用或者有用而以为永远丢失的东西。小学时获得的奖状,中学时创办的校报,大学时发表的文章,近年来废弃不用的旧版记者证,更多的是各个时期的各种证章。甚至还有我在早年从外地发回的几封函件。
这是父亲那只小箱子里所有的秘密;原来被父亲视为财富而珍藏在自己箱底的就是小儿子多年来无意留存的一张奖状、一篇习作、一个证章。而现在,父亲那只小箱子足以成为他的小儿子一生一世无上的财富。
陈留根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要给肖意磕头,肖意慌忙把他搀起来。
沉重的父爱
●佚名
高一学生陈豪杰,被医院检查出患了尿毒症。班主任肖意老师赶紧给陈豪杰的父亲陈留根打了个电话。
陈留根是个泥瓦匠,眼下在深圳打工,他接到电话后,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陈留根的老婆生下儿子不久就病死了,他既当爹又当娘,将儿子辛苦拉扯大。儿子就是他的天,现在天要塌了,你说他这心里能好受么?可他进病房见到儿子时,却有说有笑的,一个劲地安慰儿子,说他只是得了点小毛病,打几针吃点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