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哭了许久,似乎要把这些年的惊恐不安,内疚与痛苦全都发泄出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琅姨。
安抚好琳琅,凤鸢忆走出后院,眉目间多了一股肃杀,前世的戾气仍在身上,只是她收敛了很多,只是触犯她的底线,得有本事承担后果才是。
手里握着临走前琅姨给的玉佩,通体墨色,触手冰凉,里面有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火红的凤凰在墨色中,像是浴火重生,凤鸢忆不禁一笑,心下欢喜,这玉佩有娘亲的凤,还有她的涅槃重生,真是件好信物!
“素儿,去安排安排,后天我登台,还有,传信给黎姜,抽身来见我。”
红衣落地,在转角处消失。今世她的习惯仍没有变,独独爱这艳丽的颜色,或许是平日里太清冷,想要热闹些。
素儿低头相送,待看不见了,利落转身,从凤栖楼后门出去了。
素儿是她亲自挑的孩子,该教的她都教了,虽没有前世训练那么严格,偷偷潜进几座府邸,对付一些人手还是绰绰有余的,自然避过些人传个信也不在话下。表面上是个不知事的小丫头,实际上是她安排保护琳琅的。
凤鸢忆坐在房间里,亲自沏了一壶茶,待到茶香开始飘出时,人也该到了。
“笃笃——笃。”敲门声,两长一短,是她与黎姜之间的暗号,垂下眼角。
“小姐,黎姜回来了。”
“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走进来一紫色衣裙的华贵妇人,看到凤鸢忆坐在桌边,忙跪地叩首。
“黎姜见过小姐。”
“起来,我说过不要行此大礼,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是,小姐。”
黎姜站起身来,立在身侧,抬头看着她的小姐,她永远看不穿小姐在想什么,却是身旁的女子给了她想要的生活。
当初她只是凤栖楼的姑娘,虽容貌不是特别出众,但心思细腻,有些小聪明。一日无意中看到金科状元余浅垣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游街,至此一见倾心。本想着自己是青楼女子,任如何清白却也洗不去身上的红尘,而小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她亲自教她弹琴,弹得一曲高山流水,风雅至极,余浅垣听之,便与她相和,小姐说人都有兴趣,投其所好是聪明人的做法。
余浅垣是个规规矩矩的书生,刚入朝为官,满身的书卷味,在房里坐着拘谨的紧,只是相遇知心,两人身份之隔从未逾越。
本想放弃,做他的知音也好,能做他的知音已是她的福气,她还记得她坐在窗前惆怅时,小姐说:“时候差不多了,越是不能越是遗憾,现在只需顺理成章的理由了。”
当晚凤栖楼的东厢房来了刺客,而她为余浅垣挡了一剑,伤及心脉,却是死不了的。余浅垣以救命之恩为她赎身,明媒正娶。几年之后,余浅垣说,早在她为他弹琴时,他便想娶她,只是他的身份没有理由让他这么做。
想来这一切都在小姐的预料之中,所以她甘愿臣服,只要对余浅垣无害,她都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
“如今当年的状元郎已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这么多年只娶了你一人,想来日子还不错吧。”
“多亏小姐多次相助,黎姜从不敢忘,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余浅垣刚当上状元刚正不阿,书读得有些迂腐,四处碰壁,黎姜只能来找小姐,经小姐指点,她再委婉的在一旁将小姐说的一一传授于他,仕途顺了不少。小姐还帮着破了几桩奇案,刚好大理寺卿的位置悬缺,便短短几年便成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余浅垣只当是娶了个好夫人,更是对她疼惜不已。
凤鸢忆抬手拿出圆桌中心摆的白瓷杯,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又端起茶壶慢慢的倒出两杯,一杯推到一旁的的座位,自己端起一杯。
“坐。”
黎姜也不推辞,她知道小姐的性子,不喜逆意。
“今日找你来,却有些事。”
“请小姐吩咐。”
“余浅垣与相国可有交情?”
双眸微微抬起,慵懒的眸光里点点冷意。
“老相国不敢说,新相国倒是有的。”
“哦?新相国,我怎么不曾听说。”
凤鸢忆来了兴致,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想那老相国的脾性怎么看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怎的就甘心把这相国之位让了出去。
黎姜淡淡一笑,解释道:“今日听浅垣下朝后说的,老相国把相国之位传给了他的小儿子。”
“果然是老狐狸,可这相国之位这么一传,那小皇帝和朝臣都许了?”
眉目一转,心中已有些计量。
“小姐不知,这朝堂之上,已是只知相国,不知皇上了,皇上登基之时年幼,全凭相国大人执掌朝政,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这皇上只是个傀儡,谁还敢出言阻止呢?”
“原来如此。”
凤鸢忆潋眉一笑,她这爹爹果然是老奸巨猾,看来她要找机会会会了,只望他还记着娘亲,否则……
“黎姜,你说余浅垣和新相国交情不错,从何说起?”
“新相国谢长卿与浅垣同在翰林院共事,虽然当时浅垣只是侍读,谢大人却与他心心相惜,成了朋友,这一算也有三年多了。”
“如此机缘,也是他的造化,那谢长卿品性如何?”
“谢大人为人正直,文采斐然,交友甚广。”
“为人正直?”
凤鸢忆尾音上挑,为人正直怎会接这相国之位呢?
“这点却是真的,我也见过那位谢大人,温文儒雅,君子如玉。听说他与老相国从不谈论官场之事,只因意见总是分歧,最后不欢而散,老相国又对这个小儿子疼的紧,谢大人自是拗不过他的,毕竟百善孝为先。”
没想到他这个哥哥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儿,那就更好办了。
“黎姜,后天务必要余浅垣带着相国来凤栖楼,我要一场好戏。”
凤鸢忆眸中带着笑意,狡黠的目光透着冷意,像只算计的狐狸,唇角微弯,像一朵妖艳的花自嘴角绽开,没有人意识到越美的花越是有毒。
“是,黎明白,定不负小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