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才能让他们更好?”文殊眼中覆上一层迷茫,口中反复重复些她的话。
凤鸢忆也不打扰,她知道让他想明白做下决定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毕竟这里是他想守护的一切。
“家中遭遇巨变之前,父亲曾请过很多夫子,习文,是想我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习武,是为了我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而我一直心高气傲,以在朝为官,报效朝廷为目标,只是后来这些都不重要了,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谈何报效朝廷!”过了半晌,文殊似乎带着沉睡已久的回忆和努力压制的恨意说出了多年来他不愿提及的话题。
“你以为在他们身边就能保护他们么?你只有使自己变强大,才能真正的保护他们。文殊,不要让一切重演。”凤鸢忆凤眸微蹙,如尹天麟一般,她不知这是想帮文殊还是想帮谢长卿,只是既然都有好处,也就不重要了。
“凤姑娘一番话,醍醐灌顶,看的更加长远,文殊受教了。只是现下说实现抱负却是难上加难,官官相护,钱通鬼神,在下一无认识的官员,二无钱财,想入官场,谈何容易。”文殊叹了口气,不是他自暴自弃,也不是他不相信自己所学,只是官场黑暗,他已不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富家公子了,经历了这么多,他再也不会那么天真了。
“你若下定决心,便将村子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待三爷回去时我会与他说,到时候你随三爷走便是,必然不会叫你失望!”
文殊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挚的眼神,让人信服,她定然不是普通女子,文殊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后来回想起来,那日就是他新人生的开始,他感激这个女子,甘愿为她肝脑涂地。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会永远忠于她,永远不能背叛她,这个女子了解他一切的想法,总能抓住要害,若是她要算计一个人,怕是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在他点头的那一刻,门后的人便转身回了屋里。
“山中夜里凉,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凤鸢忆一拂衣袖,转身向屋里走去。
文殊目送她进去,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目光逐渐坚定:他一定要变强大,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灭门的悲剧不能再重演,那时的他没有能力保护他最重要的人,足以让他悔恨终生,以后的他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第二日清晨,他们便与文殊告辞,重新上路了。
这之后的路也算得一帆风顺了,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只是快到两国边界,都谨慎了些。
“长卿,这清凉山如此宝地,我听说以前都是皇族之人去避暑的,我们能上去么?”凤鸢忆突然想到,便探出头向一旁的谢长卿问道。
“清凉山并非很多人知道,自前人流传下来因山中阵法颇多,也没有很多人去闯,我幼时便喜爱看机关阵法一类的书,又恰巧得了这记载素芥的古书,故而是捡了个大便宜。”谢长卿解释道,这里阵法重重,很少有人上去,而不会有人为了一座没有利益的山而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原来如此。”
“我们在前面的酒馆歇一歇,这是往清凉山最后的一个落脚地了,两国交界之处,那位老板娘是个江湖中人,也只有她敢在此地开酒馆了。”
凤鸢忆看他的神色,便知那酒馆老板娘他是认得的,而在这是非之地开起酒馆的人,定非等闲之辈。
一行人将马车停在酒馆旁,一面旗帜上书着:天下酒馆。字迹锋利,力透纸背,天下二字猖狂却豪气,她倒想结识这酒馆老板娘了。
阿良与其他人将马牵到马厩,谢长卿带着凤鸢忆撩开了酒馆的门。
“青娘,一年未见,可还好?”谢长卿眉眼含笑,折扇轻摇,一派风流。
凤鸢忆心里偷笑,这哪是旧友重逢,摆明了是红颜知己。
正坐在桌间的青衣女子身形一愣,跳下桌子,慢慢转过身,眉眼半遮:“今年可比去年晚了两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话语间尽是幽怨,一旁的酒客纷纷起哄:“难得青娘今日女人了一回,谁这么大本事啊,治得我们青娘服服帖帖?”
“他可是你们这群无赖能比的么,你们再这副模样的瞧他,老娘这酒不给你们喝了。”青衣女子扬手,衣袖翻飞,刚刚还在男子手中的酒碗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凤鸢忆暗叹,好功夫,都未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女子放下了衣袖,也睹得真容,年纪不到三十,是个少见的美人儿,一双桃花眼瞥过之处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好青娘,他一男人有啥好看的,我只看你。”男子讨好道,这话也没错,他年年在此喝酒,也就是为了这酿酒之人。
“再瞎说,别怪老娘把你轰出去。”青衣女子黛眉微蹙,故作生气。
“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这酒碗还与我吧。”男子也不生气,反而干脆的认错了。
“哼,算你聪明。”青衣女子随手将酒碗一扔,稳稳的落在桌子中间,一滴未洒。
“青娘功夫又精进了不少。”谢长卿笑得温和。
“长卿这是夸我么?受宠若惊呢,久别一年,可有想我?呵呵呵。”青衣女子慢慢走到谢长卿身边,抛了个媚眼,酥到了骨子里,偏偏还衣袖掩面而笑,这笑声直指心窝,让人心底痒痒的。
谢长卿笑得淡定,脸上的温和像一副面具,不会有丝毫改变,退后一步,折扇一扬,挡在中间:“青娘又想拿我打趣。”
“呆子,还是如此不解风情。”青衣女子娇嗔一声,一般人怕是魂儿都没了。
谢长卿但笑不语,青衣女子目光一转,落在凤鸢忆身上,眉目轻挑,芊芊玉指随意一指:“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