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差一点点。语气虚弱飘远，气息游离。
那人说着。婧华看不清那是谁。差一点点？差什么？
当她走近，混沌转换，她又回到了蘋花阁。眼前，汝嫣夫人在铜镜前梳着浓密青丝，背对着她，耳边是熟悉的古旧歌谣，用的是婧华所听不懂的域外语言。
婧华想要叫她，抬手，却在一眨眼间，汝嫣夫人与她只剩咫尺，面对面，似乎可以真切感受到她的呼吸。红妆待嫁，华服珠冠。
心有余悸，婧华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恐慌，可是动不了。她垂下眼帘，看见自己的手腕被汝嫣夫人惨白的手紧紧箍住，再次抬眼看眼前，汝嫣夫人原本如花容貌变得腐烂不堪，仅有那湛蓝色眼眸泛着冷光。
“啊……”她惊醒了，大口地喘着气。一旁守着的缟霜被她一叫，本来昏昏欲睡也回过神来。看到婧华坐着，一副惊恐的样子，她赶忙抚着她被冷汗浸湿的背部。
“婧华，你没事吧？”估计是做了恶梦，缟霜一下一下地轻摸着她的后背，想要缓和下她的气息。
为何近期会如此频繁地梦见汝嫣夫人？而且还如此惊悚。婧华舔了舔干涸的双唇，手腕似乎感受到那丝沁骨的冰寒。
“缟霜，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平息着恐惧，仍惦记着试药之事，看看这屋内，已点着明灯通亮。
“大概是戌时……”，缟霜估计着，一天时间还未到，“你感觉如何？”
“除去发恶梦带来的不适外，一切正常。”
“那就好，”缟霜起身，揉揉发酸的后颈，“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顺便告诉其他人。”婧华点点头。缟霜出了房间，婧华便起身换衣，恶梦后的衣衫都湿透了。对着铜镜换衣，她只觉诡异，想到梦中场景，她随手拿了件衣物将镜面遮住，这才安心许多。
原本早该入睡的青行宫，却在今夜反常，谁都没法安心入睡。传来消息说婧华醒来了，卢絮尧和青阳晟轩都赶了过去九方初寒的房间，婧华早在那里恭候了。她双颊桃花，神态自如，整个人精神百倍。
卢絮尧一进屋便捧着婧华的双手：“堇儿，你感觉怎么样？”
“神清气爽，没有一丝不适，”婧华轻笑道，她转眼向青阳晟轩，“青阳庄主，婧华已经死里逃生，如今也已是戌时，给不给九方初寒试药，就看您的意思了。”青阳晟轩今早放下话，只要婧华服药之后一切安好且撑过一天，就搏一搏，虽说现在一天还未完全过去，可这一两个时辰估计也说明不了什么，还不如早早试药，为九方初寒争分夺秒。
青阳晟轩也听闻了婧华服药后的反应，险些丧命，可却又奇迹般地返生。或许正如钟离孜墨生前与他提及说过，乾坤保命，陷于死地然后生，游荡阴阳之间，能否回阳，便看人的造化了。这婧华竟然撑过了，从鬼门关又回来了，实为命大。可是九方初寒是否有此造化，便不知了。青阳晟轩心疼地看着双目紧闭的九方初寒，稍有踌躇。
婧华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他担心九方初寒撑不过来。她醒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昏死过去后的感受，就像是真的是死了一般，在阴阳混沌间游荡，自己便像是散做了魂魄，虚无缥缈，天地之间，感觉找不到了回来的路，四处嚎哭哀鸣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像是婴儿又像是怨女，直到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跟着那个声音，回到了方才那个梦境，这才惊醒返阳。这经历确实可怖，让她如今回想还是心惊胆战。
“婧华晓得青阳庄主在犹豫什么，乾坤保命丹保得了婧华的命，证明它确有奇效，如今，便只剩一个因素，青阳庄主，”婧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信九方初寒吗？”
青阳晟轩一怔。这女子的眼神像是在看透他心中所顾虑。
“你信他能撑过来吗？”婧华语气诚恳，注视着青阳晟轩的眼眸中闪烁着波光，像是死灰中的一丝坚毅火星，随时可燃起希望。
从小到大，九方初寒冷静理智，从未让青阳晟轩失望过，只要是他去办事，青阳晟轩从不需要考虑善后之事。九方初寒不苟言笑，安静利落完成任务，他的能力，青阳晟轩从未怀疑过。
你信九方初寒吗？
婧华的一句话，让青阳晟轩心底涌出了自己对于九方初寒一直以来的信任以及那份骄傲。
婧华拿出小瓶在青阳晟轩面前，任由他选择。
一边是生死一搏，一边是优柔寡断。
青阳晟轩一咬牙，拿过婧华的小瓶，倒出了一颗乾坤保命丹。那小小的丹药在他的大手掌间显得微不足道。单手扶起九方初寒的身躯，青阳晟轩把药放入他微张的口中。
看到九方初寒服了药，婧华这才会心一笑。她收起了仅装着最后一颗乾坤保命丹的小瓶。
剩下的，便如往常，留予上天安排。
青阳晟轩要在房内守着九方初寒，婧华与卢絮尧不便打扰，便退出房去。
在回白泽苑的路上，卢絮尧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堇儿，早上柳梦之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只要一想到婧华与柳梦之独处，便心里抓狂，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婧华垂下眼帘，眼神中多了些许黯淡。
她记得她昏死过去之前，柳梦之说了，他要带她走。
她也差点便要答应了。
可上天并不给她机会答应。那一瞬间的疼痛便像是在警告她。
“他只是听说婧华试药，担心婧华而已，”婧华云淡风轻地说道，“只是说了些朋友间的关心，没有什么。”现在只要她与柳梦之离得远远的，才对他们两人最好。
卢絮尧可没这么容易打发。他注意到了方才婧华的片刻迟疑，又加上柳梦之与他僵持下所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能相信他们独处下只是说些朋友间的关心呢？
他表面并无多大反应，看似信了婧华，不加以追究，殊不知，暗涌的妒意却隐隐欲发，随时要置柳梦之于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