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若让云歌说衍城是个何样的人,她会细数他在文史谋略上的惊人之才。毕竟南宫皇子师并不是孰人都担得,况且宫廷墙高水深,能在其中坦坦过活,八面玲珑,更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可如今,身在鱼目混杂的武林,她看着衍城白衣长衫,眉色不改的恣意行走,心中不免多了些别的敬仰憧憬。
昨日武林各门派掌门议事,在座师父年纪最轻,可众掌门言语前后却都习惯看他的眼色。他及少说话,大部分都在静静的听,即是这样,众人的主心骨却一直在他身上,似是敬仰,又似是依赖。
六师兄说师父很强,她望着师父的背影出神,喃喃的问:“很强是多强?武林第一么?”
息华浅笑,脸上的光华从未有过的耀眼。“第一有何难?难的是,从未输过。”
愣了愣,云歌低头,心忖着,六师兄吹牛的本事越来越好了。从未输过?想是师父遇过的对手不多。四国间,高手如云,罢去江湖中人不提,宫中御用侍卫,暗卫,哪个不是绝顶高手,怎可能有人从未输过。
后来,事实证明,六师兄常常满嘴跑马此事为真,可对师父的事,他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从不打诳语。
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孟盟主的府上,师父临行前,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他细想了想,孟老的儿子,确没什么呆傻腿瘸的毛病,故留她在此和他朝夕相处,认识一二也并无不妥。
语气,那叫个风轻云淡,神态,那叫个自然而然。
她不满耍赖,不敢扯师父的袖子,就跟屁虫似的不消停。一直跟着师父走到了孟府大门前,不住问:“师父这是去哪儿?带上徒儿好歹有个端茶倒水的不是!”
如是说着,心底却暗自懊恼。她怎么除了端茶倒水,其余的一概不会呢!若是放在宫里,端茶倒水的确是个体面重要的活儿,您想啊,倒茶的人不能长得太丑,否则会影响喝茶人的心情。倒茶的力度不能重也不能轻,要恰到好处,高度适中,角度适中,茶汤深浅适中,若是没有三五年功夫,绝对不做到十全十美。
可放在这苍茫江湖,倒茶突然就变成了是个人都能干的活,说不定有哪家府上的狗修炼了什么绝世神功,倒茶也是不在话下的。
本来六师兄这么说,她还不服气,但后来静心一想,诚然如此。在江湖行走,凶险异常,常常一个眼神不对,就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她总不能看着旁人跟师父决斗,自己则端着杯茶,动不动叫个暂停,上去侍奉吧。这活掉脑袋的机率太大,若真是师父让做,她还不一定敢。
哎!
想着,没等六师兄嘲笑,她自个儿就泄了气,垂了脑袋。
衍城疾行的脚步已下了阶,缓了缓复折了回来,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她丧气的抬头,脸上却笑不出来,嘴巴干干的咧了咧唤:“师父……”
“在孟府切莫胡闹,师父这几日不在,你也留些心。”
猛地抬头,云歌还以为自己听错,忙道:“师父是说……”亟亟止住话,她警觉的四处看了看,这才低声续道:“让我注意各门派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