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喵喵怎么会是一只兔子呢?它是猫啊,我养的大黄生下的小猫,你不是亲眼看到吗?怎么这样说。”千寻嘉一脸委屈,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泫然欲泣的表情格外让人疼惜。
醍醐远远地看着,看不到他怀里包的东西是什么,只看她那张泪眼盈盈的表情以及周遭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心里冷哼了一声,判定了女子万水性杨花的未来。第一声的确动人心但是听接下来的话,性子未免太矫情,时间长了常人承受不了,偏又生的极美,会被很多好色之人盯上,一番惜花的花言巧语奉上,必定方向都找不到了。等到时间久了心生厌倦,又会被抛弃无疑,然后再有后来者跟上,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未来,她的人生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中间无疑。
没有方向的女人,也活该如此了。醍醐在心里鄙夷地给这个女子下定论,可是不知为何,死水一样的心竟然微微颤抖,痒痒了起来。有一些从未有过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都漂浮起来。
那边,吵嚷还在继续。忍无可忍的男人再次爆发:“大黄是一只黄色的猫,怎么会生出一只白色卷毛的崽子,你怎么连这都想不通!你们大家来看看,这分明是黑色短毛兔子,她非说这是一只白色卷毛猫,大家来帮我评评理,到是我瞎了,还是她疯了。”
周围好事的人本来就多,男人一求助,立刻涌上来一帮正义之士,吵嚷着要帮他断断案,女子解开宠物身上的纱巾,大家凑近一看,立刻爆发出一片嘘声:这分明是一只黑色的短毛兔子啊。
长长的耳朵,三瓣嘴,红色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只猫。什么品种的都不可能。
有人说是兔子,有人则跟着调戏说确实是一只猫,新品种的猫。言语间各种孟浪轻浮不怀好意,她站在一群男人中间,孤单得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纯白蝴蝶。醍醐选好东西,把钱递给老板,转身走过去,从人群中挤进去。人们看到是穿着他的修行者打扮,自动让开了路,让他到了中间。
看到他,女子无助的眼睛亮了亮,满是柔弱的期待。
“姑娘,可否让老朽看看?”注意到对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还是云英未嫁的女儿,醍醐在出口前改了一个称呼。
他一身正气凛然,与周遭的邪恶孟浪形成鲜明的对比,女子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感激,点了一下头,急忙将怀里的宠物双手奉送到他的手上。他定了定心魄,凝神看去:是一只猫,白色的卷毛,蓝色的眼睛。
猫和兔子的判定,为何要凝神才能分辨呢?
因为他刚走到人群外边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街道上有一股玄妙的气流穿过。他修行多年,对那种感觉最敏感,一下子辨认出是有人在暗中使用了幻术。迷惑这些人中的某部分人的视线产生幻觉,看到与真实完全不同的景物。施法之人狡猾得很,法术一会强一会弱,他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源头,也无法分辨法术针对的对象,到底是人群中唯一一个眼力与众不同的女子还是围在他身边的大众。
如果是后者,能同时迷惑这么多人,实力不俗啊。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胆量也不小。他收敛了之前浮动的心,要和这个看不到的对手斗斗法。
宠物抱在怀里,结论是:猫。
被迷惑的是大众。真是有趣啊。他在心里笑。
“是一只猫,白色,卷毛,蓝宝石眼睛从异域传进来的猫。”他抚摸着毛柔软的猫,心里默默催动咒语化解围绕在周围的幻术。
“啊?”听到答案的人们不约而同惊呼,“怎么可能?”
这个法师眼花了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不为所动,手仍旧慢慢抚摸着猫的脑袋。一声冷哼忽然在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带着无限的嘲讽。那份冷笑直达心底,破坏了他的咒语,他一惊,睁开眼睛,却看到刚才还柔弱无疑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嘴角上扬,眼中冷若冰霜。之前对她的所有的印象瞬间化解,仿佛换了一张皮,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都泛着一股“魂”的劲。
刷的一下,他心里涌上一层寒意。
“咦,真的是一只兔子啊。原来是我眼花了,把猫和兔子抱错了。”她的脸上仍旧是一层“冰冷勿近”的肃杀,声音却柔和起来,柔柔转着,转出对他的讽刺。
醍醐低头,果然看到了一只兔子。黑色。短毛,红眼睛,长长的耳朵。如此清晰,就像刚才他看到那只猫一样。甚至比刚才还要轻松,不用凝神特意去判断,只要低下头一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只兔子。
一直环绕在人群中狡猾的幻术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他忽然才发现他已经本能地放弃了抵御,恢复到了很自然的状态。
周围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都恭维起他的能力。
“不愧是法师啊,一下子就把她治好了。”
不明真相的人们以为是他的出现让姑娘的“眼睛”恢复正常,赞叹声此起彼伏,
“是啊,就是一只兔子。多可爱的兔子啊。”男人竟然也立刻变脸,对女子呵护起来,那份粗糙的流氓一样的本质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一个随和的人。
女子重新笑起来,两人和好,有说有笑地一起离去。男人护着她,不让她被人碰到。女子低头娇笑,眼光忽然一回转,狠狠剜向站在原地的醍醐,如一记锋利的刀,直接劈向他的心。只一眼便立刻笑靥如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远了。
他终于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蒙住了在场几十人的眼睛,分明是只对他一个人的眼睛说了谎。从一群人到一个人,到一个修行了四十年的法师,出神入化不被当事人察觉,那是比蒙住几十个人的眼睛还要高强的法力。
千寻嘉!他猜出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