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晴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四皇子晚上好啊。”她倚在窗边,表情散漫,看向窗外的人,笑道:“下人真不小心,连窗户都忘记关了。”
话落,伸手就要关窗,手指触到窗棂,微微的凉。
窗户阖到一半,一只修长的手突然蛇行般自夜色中蜿蜒伸出,来到面前,两指摊开,陡然一并,疾速准确叼住了她的手腕。
被人擎肘,慕挽晴眉毛一挑,依旧是淡淡的笑,手臂用力想挣脱桎梏,楚云修便加重手下力度,她顿时感到腕间一片酸麻,紧接着全身疲软,使不上劲。
果然不是一般人,两指之力,就可以让她动弹不得,形如废人。
她不再试图挣脱,而是抬头直视,不避不让地望去,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底深渊般的漆黑瞳仁,此刻像裹着一截截的碎冰凌,无形中散发森森寒气。
这是另一个他,不同于那个待人疏离漠然的他,这个他,浑身上下弥漫着不可侵犯的威慑。
“为什么要离开。”楚云修目光沉冷不转,一味地盯着她,再次开口。
这算是质问吗。
慕挽晴凉凉地笑,“我觉得四皇子问我为什么要逃走比较合适。”
楚云修冷冷看着她,道:“好,很好。”
有些话不用说开,两人都能清晰知晓。
慕挽晴微微一笑,“的确很好。”
那些在心底反复揣度斟酌的深沉官司,如今明明白白地摊在两人面前,无声之间划下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曾有几时觉得你是个直性洒脱,没有心计的人。”楚云修沉沉道。
曾有那么几时,或许是她摇摇晃晃冲过来为他挡箭的时候,或许是她亲手为他做了一小碟荷花酥眼波瑰丽笑意盈盈端到他面前的时候,或许是他看着她一路的顽皮不拘率性放纵的时候。
楚云修突然闭上了眼,手下仍然没有松动。
现在看来,那场醉酒不过也是反试探,试探他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心底突然泛起针刺般细密的疼。
“谢谢夸奖。”慕挽晴看他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痛苦神色,心底一颤,接着轻轻道,“不过你错了,不是有时,我一直是那样的人,是你从来没有真正走进我的心。四皇子一路只埋头关心自己,说的话屈指可数,不是之前有过交流我一定会错认你为哑巴。”
“是吗,不要只说我,”楚云修睁开眼,冷然一笑,“说说你自己,你不是也骗了我一路。”
“骗了你一路?”慕挽晴的笑里带了一点苦涩,“那不过是你自认为的而已,不管你信不信,我为你挡下那一箭本就是偶然,我从不吝啬向别人献出我的拳拳之心,却不容许肆意践踏,而你,初遇就视我为敌,暗中派人监视,甚至那天晚上我顺利逃走,都是你的安排,你早就派好人一路尾随我,看我要去见谁,回到长安,我又成为你的笼中困兽。你从未施信于我,又怎么期许我对你付出真心。”
一大段话流畅爽快吐出,楚云修听着沉默不语,慕挽晴却不放过他,接着道:“你掩饰的很好,我差点以为你就该是那样,一个内心苦寂廖落的上位者,等待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却没想到,你收敛的羽翼下,埋伏着淬毒的利刃,等待我露出马脚时操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