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有机会见面的,你一样可以来找我。”裴逸再次开口,看向她的神情柔和。
慕挽晴深深望了他一眼,须臾后也转身上了马车,马车辘辘渐行渐远,裴逸却始终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银白衣袂迎风招展如怒放的雪莲,他负手遥遥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良久,一笑,眸中顿时星光璀璨。
“没关系,路还很远,我们,慢慢来。”
慕挽晴和修云走后,裴逸闪身来到四周无人的偏僻角落,那里有一素衣女子微微躬身,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外封火漆的竹筒,向着面前人,恭敬递上。
裴逸接过竹筒,化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纸仔细看了半晌,随即不以为然地一笑,一边笑一边将纸张整齐折叠,折成一个小方块放在手心,五指拢起,纸张无声无息化作齑粉,从指尖簌簌跌落。
“五皇子才回来?”他问。
“一个时辰前刚刚回京,现在在外殿觐见,皇上已经下令今晚宴请王公大臣,为五皇子接风洗尘,刚才陆公公也到府里传过旨意了。”
有意思,明明半月前就到了商州,再有五日便可回京,偏偏要耽搁这十天。
裴逸低头微微沉思,片刻后抬头,道:“你遣人进宫去说一声,就说我这一趟外出,染了风寒,不便入宫,就不去参加这个宴席了。”
“是。”
“另外,”他突然仰起头,迎着向晚的风微笑,风吹起他墨发摇曳,眸中光华璀璨如粼粼玉湖。
“钰书被我留在扬州处理事务,今晚你带着人,我们去看场好戏”
夜幕低垂。
长安东北角的一个院子里四面无声,然而在那岑寂之下,暗影之中,却暗藏点点杀机。
慕挽晴此刻正一人坐在锦凳上。
屋内装饰华贵,隔着那薄如蝉翼的低垂细纱,隐隐绰绰看那灯火摇曳,她在灯下深思,秀眉微微蹙起,神情不豫,好像在犹豫什么。
半晌她的眉头舒展,决然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把玉箫细细摩挲。
手中玉箫极小,只有中指那么长,泛着通透翠绿,看起来像是裴逸腰间那把碧玉萧的缩小版。
她凝视那玉箫片刻,随即把它轻轻搁到嘴边。
气出,音起。
箫声从屋内传出,像一阵和风一样柔柔荡漾开来,透过屋门,穿过屋顶,越过墙头,悠悠地入了耳。
只是这箫声怎么听都有点乱有点怪有点诡,有点乱七八糟。片刻后节奏突然加快,吹箫人似是没了耐心一板一眼地吹奏,开始胡乱吹气,致使那种古怪的感觉瞬间达到巅峰,那高低起伏的箫声杂乱无序,直教人欲奔赴黄河一跃而下,以头抢地死了拉倒。
树上一只正在酣睡的蝉突然口吐白沫,头晕目眩重心不稳,一头栽到地上;隔壁墙角一只猫突然流泪不止,痛恨地捶胸顿足,指甲在墙上挠过来挠过去,扣出数道深痕;掠过屋顶的一只夜鸟身影在空中一顿,失了平衡,险些坠了下来,赶紧扑棱翅膀,逃命似的疾速飞走。
拉锯条般的的惊悚魔音跌跌撞撞地在每一寸空气中跳跃闪烁,夜色中突然飞快闪过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只在空中晃过一个淡淡虚影。